光武皇帝紀卷第三
諸將勸鄧禹取長安,禹曰:“璽書每至輒曰:‘ 無與窮赤眉爭鋒。’〔一〕今吾眾雖多,能戰者少,前無可仰之積,后無轉運之饒。赤眉新拔長安,財富日盛〔二〕鋒銳不可當也。盜賊群居,無終日計,財貨雖多,變故萬端,非能堅守長安也。上郡、北地饒谷多畜,吾且休兵北道,就糧養士,觀其弊,乃可圖也。”于是引軍北行,所至郡縣皆降。頃之,積弩將軍馮愔與車騎將軍宗歆在〔栒〕(愔)邑,〔三〕爭權,愔殺歆,與禹相攻〔四〕上聞之,遣尚書宗廣持節喻降馮愔〔五〕,及更始諸將王匡、胡殷、(成丹)等。廣至安邑,盡誅之〔六〕。
〔一〕 通鑒考異曰:“按世祖賜禹書,責其不攻長安,不容有此語。二年,十一月,詔征禹還,乃曰‘無與窮寇爭鋒’。袁紀誤也。”
〔二〕 “富”原作“賦”,他本與范書俱作“富”,蔣本妄改,今正之。
〔三〕 栒邑,袁紀涉馮愔之愔而誤作“愔邑”今據陳澧校及范書改。
〔四〕 東觀記曰:“馮愔反,禹征之,為愔所敗。”
〔五〕 宋廣,范書及通鑒均作“宗廣”。
〔六〕 范書鄧禹傳曰:“乃遣尚書宗廣持節降之。后月余,防果執愔,將其眾歸罪。更始諸將王匡、胡殷、成丹等皆詣廣降,與共東歸。至安邑,道欲亡,廣悉斬之。愔至洛陽,赦不誅。”據此則所誅者乃更始諸將,不及愔也。二書所記,未知孰是。又沈家本曰:“按圣公傳,更始復疑王匡、陳牧、成丹與張卬等同謀,乃并召入,牧、丹先至,即斬之。是爾時已無成丹,‘成丹’二字衍。”今按袁紀上文亦曰“更始乃召陳牧、成丹即斬之”。則此成丹亦當是衍文,故刪。
隗囂之奔天水,復聚其眾,自稱西州大將軍〔一〕。長安既壞,士人多奔隴西,囂虛己接之。以谷恭、范逡為師友〔二〕,趙秉、鄭興為祭酒,申屠剛、杜林為治書〔三〕,王遵、周宗、楊廣、王元為將帥。
〔一〕 范書隗囂傳曰:“自稱西州上將軍。”又曰:“建武二年,馮愔引兵叛禹,西向天水,囂逆擊,破之于高平,盡獲輜 重。于是禹承制遣使持節命囂為西州上將軍,得專制敘州、朔方事。”與袁紀異。
〔二〕 范書隗囂傳曰:“以前王莽平河大尹長安谷恭為掌野大夫,平陵范逡為師友。”
〔三〕 李賢曰:“治書,即治書侍御史。”
于是竇融始據河西。融字周公,右扶風平陵人也。融家貧,少時為驃騎將軍王舜令史〔一〕,泛愛好交游。女弟為大司空王邑小婦。出入貴戚,結交豪杰,以任俠為名;然事母兄,養弱弟,內行修整。漢兵起,融從王邑敗昆陽。漢兵得新豐,邑薦融可任用,莽拜融為波水將軍,賜金千斤,引兵新豐。會三輔內潰,融降大司馬趙萌。萌以融為校尉,絕重之;薦融于更始,拜為鉅鹿太守。融見更始立,東方擾攘。融祖父為張掖太守,從祖父為護羌校尉,從弟又嘗為武威太守,累世在河西〔二〕,知其土俗,融心樂之,獨謂兄弟曰:“天下安危未可知,河西人民殷實,帶河為固,張掖屬國精兵萬騎,欲求為之,且以避世,一旦有緩急,杜絕河津,足以自守,此真遺種處也。”〔三〕兄弟皆勸之,融乃辭讓鉅鹿,求張掖屬國都尉。萌為言,竟得之。融大喜,遂將家屬而西,撫養吏民,結雄杰〔四〕,懷集羌胡,河西翕然而治。
〔一〕 范書竇融傳曰:“王莽居攝中,為強弩將軍司馬。”注曰:“強弩將軍即莽明義侯王俊。”惠棟曰:“俊當作駿。”又按漢書王莽傳,王舜曾任車騎將軍,非驃騎將軍,袁紀恐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