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百四十 列傳第九十九
元豐中,為河北轉運判官,言:"古者理財,視天下猶一家。朝廷者家,外計者兄弟,居雖異而財無不同。今有司惟知出納之名,有余不足,未嘗以實告上。故有余則取之,不足莫之與,甚大患也。"乃上生財、養民十二事。徙提點淮西刑獄。時河決,飛蝗為災,大忠入對,極論之,詔歸故官。
元祐初,歷工部郎中、陜西轉運副使、知陜州,以直龍圖閣知秦州,進寶文閣待制。夏人自犯麟府、環慶后,遂絕歲賜,欲遣使謝罪,神宗將許之。大忠言:"夏人強則縱,困則服,今陽為恭順,實懼討伐。宜且命邊臣詰其所以來之辭,若惟請是從,彼將有以窺我矣。"
時郡糴民粟,豪家因之制操縱之柄。大忠選僚寀自旦入倉,雖斗升亦受,不使有所壅閼。民喜,爭運粟于倉,負錢而去,得百余萬斛。
馬涓以進士舉首入幕府,自稱狀元。大忠謂曰:"狀元云者,及第未除官之稱也,既為判官則不可。今科舉之習既無用,修身為己之學,不可不勉。"又教以臨政治民之要,涓自以為得師焉。謝良佐教授州學,大忠每過之,聽講《論語》,必正襟斂容曰:"圣人言行在焉,吾不敢不肅。"
嘗獻曰:"夏人戍守之外,戰士不過十萬,吾三路之眾,足以當之矣。彼屢犯王略,一不與校,臣竊羞之。"紹圣二年,加寶文閣直學士、知渭州,付以秦、渭之事,奏言:"關、陜民力未裕,士氣沮喪,非假之歲月,未易枝梧。"因請以職事對。大抵欲以計徐取橫山,自汝遮殘井迤邐進筑,不求近功。
既而鐘傅城安西,王文郁亦用事,章惇、曾布主之,大忠議不合;又乞以所進職為大防量移,惇、布陳其所言與元祐時異,徙知同州,旋降待制致仕。卒,詔復學士官,佐其葬。
大鈞字和叔。父蕡,六子,其五登科,大鈞第三子也。中乙科,調秦州右司理參軍,監延州折博務。改光祿寺丞、知三原縣。請代蕡入蜀,移巴西縣。蕡致仕,大鈞亦移疾不行。
韓絳宣撫陜西、河東,辟書寫機密文字。府罷,移知候官縣,故相曾公亮鎮京兆,薦知涇陽縣,皆不赴。丁外艱,家居講道。數年,起為諸王宮教授。求監鳳翔船務,制改宣義郎。
會伐西夏,鄜延轉運司檄為從事。既出塞,轉運使李稷饋餉不繼,欲還安定取糧,使大鈞請于種諤。諤曰:"吾受命將兵,安知糧道!萬一不繼,召稷來,與一劍耳。"大鈞性剛直,即曰:"朝廷出師,去塞未遠,遂斬轉運使,無君父乎?"諤意折,強謂大鈞曰:"君欲以此報稷,先稷受禍矣!"大鈞怒曰:"公將以此言見恐邪?吾委身事主,死無所辭,正恐公過耳。"諤見其直,乃好謂曰:"子乃爾邪?今聽汝矣!"始許稷還。是時,微大鈞盛氣誚諤,稷且不免。未幾,道得疾,卒,年五十二。
大鈞從張載學,能守其師說而踐履之。居父喪,衰麻葬祭,一本于禮。后乃行于冠昏、膳飲、慶吊之間,節文粲然可觀,關中化之。尤喜講明井田兵制,謂治道必自此始,悉撰次為圖籍,可見于用。雖皆本于載,而能自信力行,載每嘆其勇為不可及。
大臨字與叔。學于程頤,與謝良佐、游酢、楊時在程門,號"四先生"。通《六經》,尤邃于《禮》。每欲掇習三代遺文舊制,令可行,不為空言以拂世駭俗。
其論選舉曰:"古之長育人才者,以士眾多為樂;今之主選舉者,以多為患。古以禮聘士,常恐士之不至;今以法待士,常恐士之競進。古今豈有異哉。蓋未之思爾。夫為國之要,不過得人以治其事,如為治必欲得人,惟恐人才之不足,而何患于多?如治事皆任其責,惟恐士之不至,不憂其競進也。今取人而用,不問其可任何事;任人以事,不問其才之所堪。故入流之路不勝其多,然為官擇士則常患乏才;待次之吏歷歲不調,然考其職事則常患不治。是所謂名實不稱,本末交戾。如此而欲得人而事治,未之有也。今欲立士規以養德厲行,更學制以量才進藝,定試法以區別能否,修辟法以興能備用,嚴舉法以核實得人,制考法以責任考功,庶幾可以漸復古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