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百三十 本朝四
劉大諫與劉草堂言,子瞻卻只是如此。子由可畏,謫居全不見人。一日,蔡京黨中有一人來見子由,遂先尋得京舊常賀生日一詩,與諸小孫先去見人處嬉看。及請其人相見,諸孫曳之滿地。子由急自取之,曰:"某罪廢,莫帶累他元長去!"京自此甚畏之。〔揚〕
龍川志序所載,多得之劉貢父。
害蘇子美者是一李定,害東坡者又別是一李定。蘇東坡時守湖州,來攝,東坡驚甚。時陳伯修為倅,多調護事。伯修名師錫,建陽人,常作察院,同了翁言蔡京,后貶死。東坡下御史獄,考掠之甚。蘇子容時尹開封,勘陳世儒事。有人言文潞公之徒,嘗請讬之類亦置獄。子容與東坡連獄,聞其有考掠之聲,有詩云云。世儒,執中子也。世儒所生張氏酷甚。似是呂申公外甥。世儒妻一日諷群婢云:"本官若丁憂,汝輩要嫁底為好嫁,要錢底與之錢。"群婢以此遂藥殺之。后置獄,夫婦皆赴法。其婦慧甚,臨赴法時,遂掣窗紙一片,即搯成一"番"字,使人送與其夫云云。〔揚〕
蘇東坡子過,范淳夫子溫,皆出入梁師成之門,以父事之。然以其父名在籍中,亦不得官職。師成自謂東坡遺腹子,待叔黨如親兄弟,諭宅庫云:"蘇學士使一萬貫以下,不須覆。"叔黨緣是多散金,卒喪其身。又有某人亦以父事師成。師成妻死,溫與過當以母禮喪之,方疑忌某人。不得已衰绖而往,則某人先衰绖在帷下矣!〔可學〕
東坡謚"文忠"時,無"太師",曾誤寫作"太師"。人與言之,曰:"何妨?"遂因而贈之。今行遣年月前后可考。〔揚〕
論東坡之學,曰:"當時游其門者,雖苦心極力,學得他文詞言語,濟得甚事!如見識議論,自是遠不及。今東坡經解雖不甚純,然好處亦自多,其議論亦有長處。但他只從尾梢處學,所以只能如此。"
富鄭公初甚欲見山谷,及一見,便不喜,語人曰:"將謂黃某如何,元來只是分武寧一茶客!"富厚重,故不喜黃。〔振〕
黃山谷慈祥之意甚佳,然殊不嚴重。書簡皆及其婢妮,艷詞小詩,先已定以悅人,忠信孝弟之言不入矣。
山谷使事多錯本旨,如作人墓志云:"敬授來使,病於夏畦!"本欲言皇恐之意,卻不知與"夏畦"相去關甚事?
黃魯直以元祐黨貶,得放還,因為荊南甚寺作塔記。人以此媒孽他,故再貶。所以蘇子由們皆閉門絕賓客。有人自蜀來,累日不得見。詢其鄰人,云:"他十數日必一出門外小亭上坐。"其人遂日候其出,才得一揖。子由讓其坐,且云:"待某入著衣服。"即入去,一向不出。
黃魯直書浯溪碑是他最好底議論。而沙隨卻說他不是,蓋云肅宗收復兩京,再造王室,其功甚大,不可短他。這事不如此。肅宗之收復京師,其功固可稱。至不待父命而即位,分明是篡。功過當作兩項說,不以相揜可也。沙隨之論,大概要考細碎制度,不要人說義理,與致堂說皆相反。如云,韓趙魏為諸侯,不為不是。蓋為周室微弱,不可不立他;待自家強盛,方可去治他。又云:"晉之所以為三卿分者,是其初不合并得地太大,所以致得恁地。若如此,則周室為諸侯所陵,亦謂之武王不合有此天下,可乎?漢匡衡當恭顯用事,不敢有言;至恭顯死后方論他,遂為王尊所劾。沙隨以為人主之意不可回,宰相不可以諫他,反遭禍害。又唐劉蕡云,天子不可漏言;他卻誦言於庭,使宦官之勢愈張。沙隨卻云,劉蕡以布衣應直言極諫科,合如此說,縱殺身猶可以得名。豈有宰相與天子一體,而不諫諍人主,布衣卻可出來說!致堂說二疏是見元帝不足傅相,故持知止之義以求退,看來是如此。若蕭望之則不容於不死,是不若二疏之先見。沙隨乃云不然,且引鄭忽之事為證,又不著題,皆不成議論。"
先生看東都事略。文蔚問曰:"此文字如何?"曰:"只是說得個影子。適間偶看陳無己傳,他好處都不載。"問曰:"他好處是甚事?"曰:"他最好是不見章子厚,不著趙挺之綿衤奧。傅欽之聞其貧甚,懷銀子見他,欲以周之;坐間聽他議論,遂不敢出銀子。如此等事,他都不載。如黃魯直傳,魯直亦自有好處,亦不曾載得。"文蔚問:"魯直好在甚處?"曰:"他亦孝友。"〔文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