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百三十 本朝四
因論姚平仲劫寨,種師道令更劫,曰:"虜人以其不再來了,再劫卻是。"因說,虜怕人劫寨,他那大勢定相殺時,卻不怕。此中人輕佻,劫寨時卻會,相殺卻易困。那人三四月,只吃火燒之類。此人半日不食,便軟了。后魏帝常言"吳兒長於斫營,吾但三四十里下寨"云云。斫營便是劫寨,是他最怕此也。汪丈帥福時,某亦在。逆亮來時,一日送劉寶去用兵。汪丈問云:"今太尉去時如何?"曰:"與虜人戰(zhàn)時,第一陣決勝,第二陣未可知,第三陣殺他不去矣。蓋此中只有些精銳在前,彼敵不得;他頑不動,第三四陣已困於彼矣。"汪丈云:"劉大將,如此說了,卻如何!"〔揚〕
種師道字彝叔,贈太傅世衡之孫也。少從橫渠學(xué),練古今事宜。上曰:"今日之事,卿意如何?"師道曰:"女真不知兵,豈有孤軍深入人境而能善其歸乎!"上曰:"業(yè)以講和矣。"對曰:"臣以軍旅之事事陛下,馀非所敢知也。"拜檢校少傅,同知樞密院事,為京畿、河北、河?xùn)|路宣撫使,以姚平仲為都統(tǒng)制,諸道兵悉隸之。師道時被病,特命毋拜,許乘肩輿入朝,家人掖升殿。虜使王芮素頡頏,方入對,望見師道,拜跪稍如禮,上顧笑曰:"彼為卿故也。"又請緩與金幣,禁游騎,使不得遠接,俟彼墮歸,扼而殲諸河。公薨於第,年七十六。閱月,京師復(fù)受圍。城陷,上慟哭曰:"朕不用種師道言,以至於此!"初,虜之去也,師道勸上乘其半渡擊之,不從。曰:"異日必為國患!"故上嗟嘆之。建炎加贈少保。〔揚〕
昔人嘗問尹和靖:"世難如此,孰可以當之者?"尹曰:"種師道可。"曰:"將則可矣,孰可以相?"久之,曰:"亦只令師道做,也好。"一日,召師道來,全不能言,遂不用。許翰時為諫議,為徽宗言:"當今之世,豈可令閑而不用?"上曰:"種老,不堪用矣。卿可自見種問之,如何?"往見之,種亦不言。許曰"上令某問公,公無以某為書生。某以為今日之兵"云云,要從其去而擊之意。種方應(yīng),謂彼云云。"今不可擊,候其過河擊之。"許為上備言其意,方用之。種,關(guān)西人,其性寡默,與中朝士大夫不合。一日因?qū)Γ瑴Y圣曰:"朕已與和矣。"種於此,全不能有所論,但曰:"臣以甲兵之事事陛下,其他非臣所與聞。"〔揚〕
"靖康之禍,縱元城了翁諸人在,亦了不得。"伯謨曰:"心腹?jié)⒘耍?〔道夫〕
問:"靖康之禍,若得前輩者一二人,莫可主張否?"曰:"也難主張。胡文定謂龜山云:'當時若早用其言,也須救得一半。'說得極公道。"〔道夫〕
天下不可謂之無人才,如靖康建炎間,未論士大夫,只如盜賊中,是有多少人!宗澤在東京收拾得諸路豪杰甚多,力請車駕至京圖恢復(fù)。只緣汪黃一力沮撓,后既無糧食供應(yīng),澤又死,遂散而為盜,非其本心。自是當時不曾收拾得他,致為饑寒所迫,以茍旦夕之命。后來諸將立功名者,往往皆是此時招降底人。所以成湯說:"萬方有罪,在予一人!"圣人見得意思直如此。〔儒用〕卓錄云:"因言靖康紹興間事,曰:'天下不可謂之無人才。如高宗初興,天下多少人才!自是高宗不能盡舉而用之。未說士大夫,只盜賊中有幾個人才,朝廷既不能用,皆散而為盜賊,可惜!宗澤在東京,煞招收得諸路豪杰、盜賊,力請高宗還都,亦以圖恢復(fù)。被汪黃讒譖,一面放散了,皆去而為盜賊。當初高宗能聽宗澤李伯紀輩,猶有少進步處。所以古人云:'萬方有罪,在予一人!'怪他不得,你既不能用他,又無糧食與他吃,教他何如得?其勢只得散為群賊,以茍旦夕之命而已。其中有多少人才,可惜!可惜!'"
因論人物,云:"浙人極弱,卻生得一宗汝霖,至剛果。"某云:"明州近印忠簡遺事,讀之使人感憤流涕!如請駕還都之事,皆備載,當時只是為汪黃所沮。"曰:"宗公奏劄云:'陛下於近處,偶得二人為相。'當時駕既南下,中原群盜四起。宗公使人招之,聞其名,皆來隸麾下。欲請駕還都,自將往河北討伐金虜。廟堂卻行下,問所招人是何等色,以沮其策,遂至發(fā)病而死。舊常見知宗子燾,云高宗在南京時,有宗室十五太尉者,名叔向,起兵於汝州,有數(shù)萬人,其謀主曰陳烈,叔向自稱'大王'。已而下詔召之,令以兵屬大將某人,身赴行在。叔向愿以兵屬宗澤。陳烈曰:'朝廷不令屬宗澤,而自欲屬之,不可。'叔向曰:'然則何以為策?'烈曰:'某有一策,提兵過河北,乃蕭王之舉。'是時詔下補烈通直郎。叔向既就召,烈不受官而去,終身不知所之。子燾云,向見叔向時,有一人常著道服隨之,疑即是陳烈。"〔可學(xu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