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十九 易五
"用六永貞，以大終也。"陽為大，陰為小，如大過小餅之類，皆是以陰陽而言。坤六爻皆陰，其始本小，到此陰皆變?yōu)殛栆印Ｋ^"以大終也"，言始小而終大也。〔文蔚〕
"坤至柔，而動(dòng)也剛。"坤只是承天，如一氣之施，坤則盡能發(fā)生承載，非剛安能如此？〔僩〕
問："'坤至柔而動(dòng)也剛，至靜而德方。'程傳云："坤道至柔而動(dòng)則剛，坤體至靜而德則方。'柔與剛相反，靜與方疑相似？"曰："靜無形，方有體。方謂生物有常，言其德方正一定，確然不易，而生物有常也。靜言其體，則不可得見；方言其德，則是其著也。"〔銖〕
陰陽皆自微至著，不是陰便積著，陽便合下具足。此處亦不說這個(gè)意。"履霜堅(jiān)冰"，只是說從微時(shí)便須著慎來，所以說"蓋言慎也"，"由辨之不早辨"。李光祖云："不早辨他，直到得郎當(dāng)了，卻方辨，刬地激成事來。"此說最好！〔淵〕
"敬以直內(nèi)"最是緊切工夫。〔賀孫〕
"敬以直內(nèi)"是持守工夫，"義以方外"是講學(xué)工夫。〔升卿〕
"敬以直內(nèi)，義以方外。"直，是直上直下，胸中無纖毫委曲；方，是割截方整之意。方，疑是齊。〔德明〕
"敬以直內(nèi)，義以方外"，只是此二句。格物致知是"義以方外"。〔夔孫〕
"敬以直內(nèi)"，便能"義以方外"，非是別有個(gè)義。敬譬如鏡，義便是能照底。〔德明〕
敬立而內(nèi)自直，義形而外自方。若欲以敬要去直內(nèi)，以義要去方外，即非矣。〔銖〕
問"義形而外方"。曰："義是心頭斷事底。心斷於內(nèi)，而外便方正，萬物各得其宜。"〔宇〕
先之問"敬以直內(nèi)，義以方外"。曰："說只恁地說，須自去下工夫，方見得是如此。'敬以直內(nèi)'是無纖毫私意，胸中洞然，徹上徹下，表里如一。'義以方外'是見得是處決定是恁地，不是處決定不恁地，截然方方正正。須是自將去做工夫。圣門學(xué)者問一句，圣人答他一句，便領(lǐng)略將去，實(shí)是要行得。如今說得侭多，只是不曾就身己做看。某之講學(xué)所以異於科舉之文，正是要切己行之。若只恁地說過，依舊不濟(jì)事。若實(shí)是把做工夫，只是'敬以直內(nèi)，義以方外'八個(gè)字，一生用之不窮！"〔賀孫〕
問："'君子敬以直內(nèi)，義以方外'，伊川謂'主一之謂敬，無適之謂一'，而不涵義之意，則須於應(yīng)事接物間無往而不主一，則義亦在其中矣。如此則當(dāng)明敬中有義，義自敬中出之意方好。"曰："亦不必如此說。'主一之謂敬'，只是心專一，不以他念亂之。每遇事，與至誠專一做去，即是主一之義。但既有敬之名，則須還他'敬'字；既有義之名，則須還他'義'字。二者相濟(jì)則無失，此乃理也。若必欲駢合謂義自敬中出，則圣人何不只言'敬'字便了？既又言'義'字，則須與尋'義'字意始得。"〔大雅〕
景紹問"敬義"。曰："敬是立己之本，義是處事截然方正，各得其宜。"道夫曰："'敬以直內(nèi)，義以方外'，莫是合內(nèi)外之道否？"曰："久之則內(nèi)外自然合。"又問："'敬以直內(nèi)'后，便能'義以方外'，還是更用就上做工夫？"曰："雖是如此，也須是先去'敬以直內(nèi)'，然后能'義以方外'。"景紹曰："敬與誠如何？"曰："敬是戒慎恐懼之義，誠是實(shí)然之理。如實(shí)於為善，實(shí)於不為惡，便是誠。只如敬，亦有誠與不誠。有人外若謹(jǐn)畏，內(nèi)實(shí)縱弛，這便是不誠於敬。只不誠，便不是這個(gè)物。"〔道夫〕
問："前所說'敬義誠'三者，今思之，'敬以直內(nèi)，義以方外'，是個(gè)交相養(yǎng)之理；至於誠，則合一矣。"曰："誠只是實(shí)有此理。如實(shí)於為敬，實(shí)於為義，皆是誠。不誠則是無此，所以中庸謂'不誠無物'。"因問："舊嘗聞?dòng)腥藛?不誠無物'，先生答曰：'秉彝不存，謂之無人可也；中和不存，謂之無禮樂可也。'還是先生所言否？"曰："不記有無此語。只如此說，也卻無病。"〔道夫〕
"'敬以直內(nèi)，義以方外，敬義立而德不孤'，此在坤六二之爻，論六二之德。圣人本意謂人占得此爻，若'直方大'，則不習(xí)而無不利。夫子遂從而解之，以敬解直，以義解方。又須敬義皆立，然后德不孤，將不孤來解'大'字。然有敬而無義不得，有義而無敬亦不得。只一件，便不可行，便是孤。必大錄云："敬而無義，則做出事來必錯(cuò)了。只義而無敬，則無本，何以為義？皆是孤也。"須是敬義立，方不孤。施之事君則忠於君，事親則悅於親，交朋友則信於朋友，皆不待習(xí)而無一之不利也。"又問："方是如何？"曰："方是處此事皆合宜，截然區(qū)處得，如一物四方在面前，截然不可得而移易之意。若是圓時(shí)，便轉(zhuǎn)動(dòng)得。"〔〈螢，中"蟲改田"〉〕
坤六二末乃言"不疑所行"。不疑，方可入乾知處。〔方〕
《朱子語類》 宋·朱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