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十 論語十二
問:"集注'怒不在血氣則不遷',只是不為血氣所動否?"曰:"固是。"因舉公廳斷人,而自家元不動。又曰:"只是心平。"〔植〕(集注)
問:"'不貳餅',乃是略有便止。如韓退之說'不二之於言行',卻粗了。"曰:"自是文義不如此。"又問:"'不貳餅',卻有過在。'不遷怒',已至圣人,只此一事到。"曰:"才云不遷,則於圣人之怒,亦有些異。"曰:"如此,則程先生引舜,且借而言。"曰:"然。"〔可學〕
問:"伊川謂:'顏子地位,豈有不善!所謂不善,只是微有差失。'"曰:"如今學者且理會不遷、不貳。便大過,不貳也難。"〔儒用〕
問:"'不貳餅',集注云'過於前者,不復於后',則是言形見之過。伊川乃云:'如顏子地位,豈有不善!所謂"不善",只是微有差失。才差失,便能知之;才知之,便更不萌作。'又似言念慮之過。不知當如何看。"先生曰:"不必問是念慮之過與形見之過,但過不可貳耳。"〔時舉〕
陳后之問:"顏子'不遷怒',伊川說得太高,渾淪是個無怒了。'不貳餅',又卻低。"曰:"'喜怒哀樂發而皆中節','天下之達道',那里有無怒底圣人!只圣人分上著'不遷'字不得。顏子'不遷怒',便尚在夾界處,如曰'不改其樂'然。"曰:"'不貳餅',只是此過不會再生否?"曰:"只是不萌於再。"〔淳〕
問:"黎兄疑張子謂'慊於己者,不使萌於再',云:'夫子只說"知之未嘗復行",不是說其過再萌於心。'廣疑張子之言尤加精密。至程子說'更不萌作',則兼說'行'字矣。"曰:"萌作亦只是萌動。蓋孔子且恁大體說。至程子張子又要人會得分曉,故復如此說到精極處。只管如此分別,便是他不會看,枉了心力。"〔廣〕士毅錄云:"程子張子怕后人小看了,故復說到精極處,其實則一。"
問顏子"不遷怒,不貳餅"。曰:"看程先生顏子所好何學論說得條理,只依此學,便可以終其身也。"立之因問:"先生前此云:'不遷、怒貳餅,是"克己復禮"底效驗。'今又以為學即在此,何也?"曰:"為學是總說,'克己復禮'又是所學之目也。"又云:"天理人欲,相為消長。克得人欲,乃能復禮。顏子之學,只在這上理會。仲弓從莊敬持養處做去,到透徹時,也則一般。"時舉問:"曾子為學工夫,比之顏子如何?"曰:"曾子只是個守。大抵人若能守得定,不令走作,必須透徹。"時舉云:"看來曾子所守極是至約。只如守一個'孝'字,便后來無往而不通,所謂'推而放諸四海而準';與夫居敬、戰陣,無不見得是這道理。"曰:"孝者,百行之源,只為他包得闊故也。"〔時舉〕
蔡元思問好學論似多頭項。曰:"伊川文字都如此多頭項,不恁纏去,其實只是一意。如易傳包荒便用馮河,不遐遺便朋亡,意只是如此。他成四項起,不恁纏說,此論須做一意纏看。'其本也真而靜',是說未發。真,便是不雜,無人偽;靜,便是未感。'覺者約其情,使合於中,正其心,養其性',方是大綱說。學之道'必先明諸心,知所往,然后力行以求至',便是詳此意。一本作'知所養',恐'往'字為是,'往'與'行'字相應。"〔淳〕
問:"'天地儲精',如何是儲精?"曰:"儲,謂儲蓄。天地儲蓄得二氣之精聚,故能生出萬物。"〔廣〕
問:"何為儲精?"曰:"儲,儲蓄;精,精氣。精氣流通,若生物時闌定。本,是本體,真,是不雜人偽;靜,是未發。"復問:"上既言靜,下文又言未發,何也?"曰:"疊這一句。"復問:"下文'明諸心,知所養',一本作'知所往',孰是?"曰:"'知所往'是,應得力行求至。"〔節〕
氣散則不生,惟能住便生。消息,是消住了,息便生。因說"天地儲精"及此。〔士毅〕
"'得五行之秀者為人'。只說五行而不言陰陽者,蓋做這人,須是五行方做得成。然陰陽便在五行中,所以周子云:'五行一陰陽也。'舍五行無別討陰陽處。如甲乙屬木,甲便是陽,乙便是陰;丙丁屬火,丙便是陽,丁便是陰。不須更說陰陽,而陰陽在其中矣。"或曰:"如言四時而不言寒暑耳。"曰:"然。"〔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