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游峰的掃路人》作者資料
“30年后,我照樣請您喝茶!”說罷,老人朗聲大笑。笑聲驚動了竹叢的一對宿鳥,它們撲稜稜地飛了起來,又悄悄地落回原處。這充滿自信、豁達開朗的笑聲,一直伴隨我回到住地。
導游女(節選)
過了水簾洞,鷹嘴巖,再到流香澗去!
流香澗,多么富有詩意的名字!
可是,通往流香澗之路,只是一條曲曲彎彎的、正待整修的石板路。
她,始終走在前面,卻又頻頻回首。一身雪白的制服,只在領口處露出一角火紅的運動衫。佇立時,她分明是一株亭亭玉立的白杜鵑。走動時,她又靈巧得像一只小野鹿,腦后那一束烏云般的秀發,隨著腳步有節象地甩動,秀美而又飄逸。
在我們這一行人中,他最年輕。也最老:她能把幾千年前的山川變異、歷史掌故繪聲繪色地說出來,連那位北京來的老畫家也聽呆了,像孩子似地張大了沒牙的嘴巴。
她不是植物學家,卻對這里的一草一木、一花一果了如指掌。那兩位南京林學院的學生,一左一右緊隨著她,仿佛緊隨著他們的導師、教授。
她說,她“暫時”還不會寫詩。’可是,從李商隱、陸游到郁達夫、郭沫若……古今詩人詠嘆武夷的名句,源源不絕地從她的嘴里奔涌而出,害得那位戴眼鏡的香港記者,邊走邊記,差點一腳踩空,跌落水圳。
“她沒上過旅游學校,卻又頗通游客心理學。對那位信奉大慈大悲觀音菩薩的老阿婆--從新加坡返國觀光的老華僑,她專講這里的民間傳說:大王與玉女,朱文公和胡麗娘……
不料,“嘶--”的一聲,路旁的野玫瑰,伸出長長的帶刺的枝條,把老阿婆的一條嶄新的黑底紫花的褲子給勾破了,口子裂開近尺長。
頓時,馬六甲海峽烏云密布,老阿婆哭喪著臉,跌坐地上,再也不肯往前走了:“罪過,罪過,我就坐這兒等你們回來吧!”
一人向隅,舉座不歡。
她,笑吟吟地來了,纖手兒輕輕地撥開野玫瑰的枝條,用山泉般又清又亮的嗓音甜甜地說:“老阿婆,祖國的花草可有情意呢!它見您老人家不遠千里,漂洋過海來武夷,她舍不得您匆匆走開,特意伸出手兒拉著您,不讓您走呢!”
老阿婆緊蹙著的眉頭舒開了。
她蹲在老阿婆身邊,打開自己的小提包,拿出針,拿出線,飛針走線,輕靈靈地,一下子把老阿婆褲子上的裂縫嚴嚴實實地縫好了。
老阿婆的眼角漾開了笑意。
她攙著老阿婆站了起來,眼睛一亮:“瞧,那是什么?”她指了指路邊的一叢野花--修長的葉片碧森森,小喇叭式的花兒金燦燦,“這,是忘憂草。”
“忘憂草--忘憂得喜,善哉善哉!"老阿婆舒心大笑,高興極了。
前面就是流香澗。兩旁,一色陡峭的石壁,中間,一條九曲回腸的小溪澗。峭壁上下,溪澗兩邊, 著, 著,全是蘭花,武夷山特有的馨香醉人的蘭花!一縷陽光從峽谷上空輕輕地飄落,蘭花的倒影使澗水顯得忽明忽暗,斑斑駁駁。從小巧玲瓏、圓潤光潔的小石子間濾出來的洞水,瑯瑯當當,發出古箏般清越的聲韻……
老阿婆親切地摟著她,仿佛摟著武夷山的精靈。她請我為她倆照一張相,一張值得永遠紀念的相片。
我屏聲靜息, 地按動了快門。
流香澗啊,您流入海外僑胞心間的何止是蘭花的馨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