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二
四
竊惟大臣報國之忠,莫大于進賢去讒,故前者兩奉起居,皆嘗僭及此意;亦其自信山林之志已堅,而素受知己之愛,不當復避嫌疑,故率意言之若此。乃者忽蒙兩廣之命,則是前日之言適以為己地也,悚懼何以自容乎!某以迂疏之才,口耳講說之學耳,簿書案牘,已非其能,而況軍旅之重乎?往歲江西之役,實亦僥幸偶成。近年以來,憂病積集,尪羸日盛,惟養疴丘園,為鄉里子弟考訂句讀,使知向方,庶于保身及物亦稍得效其心力,不致為天地間一蠹,此其自處亦既審矣。圣天子方勵精求治,而又有老先生主張國是于上,荀有襪線之長者,不于此時出而自效,則亦無其所矣。老先生往歲方秉銓軸時,有以邊警薦用彭司馬者,老先生不可,曰:“彭始成功,今或少挫,非所以完之矣。”老先生之愛惜人才而欲成就之也如此,至今相傳,以為美談,今獨不能以此意而推之某乎?懇辭疏上,望賜曲成,使得茍延喘息。俟病痊之后,老先生不忍終廢,必欲強使一出,則如留都之散部,或南北太常國子之任,量其力之可能者使之自效,則圖報當有日也。不勝恃愛懇瀆,幸賜矜察!
寄席元山
某不孝,延禍先子,罪逆之深,自分無復比數于人。仁人君子尚未之知,憫念其舊,遠使存錄,重以多儀,號慟拜辱,豈勝哀感!豈勝哀感!伏惟執事長才偉志,上追古人,進德勇義,罕與儔匹。向見《鳴冤錄》及承所寄《道山書院記》,蓋信道之篤,任道之勁,海內同志莫敢有望下風者矣,何幸何幸!不肖方在苦毒中,意所欲請者千萬,荒迷割裂,莫得其端緒。使還遽,臨疏昏塞,不盡所云。
答王門庵中丞
往歲旌節臨越,猥蒙枉顧。其時憂病懵懵,不及少申款曲。自后林居,懶僻成性,平生故舊不敢通音問。企慕之懷雖日以積,竟未能一奉起居,其為傾渴,如何可言!使來,遠辱問惠,登拜感作。舍親宋孔瞻亦以書來,備道執事勤勤下問之盛。不消奚以得此!
近世士夫之相與,類多虛文彌誑而實意衰薄,外和中妒,徇私敗公,是以風俗日惡而世道愈降。執事忠信高明,克勤小物,長才偉識,翹然海內之望。而自視焰然,遠念不遺,若古之君子;有而若無,以能問于不能者也。仆誠喜聞而樂道,自顧何德以承之?仆已無所可用于世,顧其心痛圣學之不明,是以人心陷溺至此,思守先圣之遺訓,與海內之同志者講求切劘之,庶亦少資于后學,不徒生于圣明之朝。然蔽惑既久,人是其非,其能虛心以相聽者鮮矣。若執事之德盛禮恭而與人為善,此誠仆所愿效其愚者,然又邑里隔絕,無因握手一敘,其為傾渴又如何可言耶!雖然,目擊而道存,仆見執事之書,既已知執事之心,雖在千萬里外,當有不言而信者。謹以新刻小書二冊奉求教正。蓋鄙心之所欲效者,亦略具于其中矣。便間幸示。
與陸清伯
惟乾之事將申遂沒,痛哉!冤乎!不如是無以明區區罪惡之重至于貽累朋友,不如是無以彰諸君之篤于友道。痛哉!冤乎!不有諸君在,則其身沒之后,將莫知所在矣,況有為之衣衾棺殮者乎!是則猶可以見惟乾平日為善之報,于大不幸之中而尚有可幸者存也。嗚呼,痛哉!即欲為之一洗,自度事勢未能遽脫,或必須進京,候到京日再與諸君商議而行之。茍遂歸休,終須一舉,庶可少泄此痛耳。其歸喪一事,托王邦相為之經理。倘有不便,須仆到京,圖之未晚也。行李倥傯中,未暇悉欲所言,千萬心照!
與黃誠甫
近得宗賢寄示《禮疏》,明甚。誠甫之議,當無不同矣。古之君子,恭敬撙節退讓以明禮,仆之所望于二兄者,則在此而不彼也。果若是,以為斯道之計,進于議禮矣。先妻不幸于前日奄逝,方在悲悼中;適陳子文往,草草存間闊。
二
別久極渴一語,子莘來,備道諸公進修,亦殊慰。大抵吾人習染已久,須得朋友相挾持。離群索居,即未免隳惰。諸公既同在留都,當時時講習為佳也。
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