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金短文兩篇》八下12
追日和奔月的背后是……
——巴金《短文兩篇》教學(xué)設(shè)計(jì)
杭州外國語學(xué)校 劉飛耀
文本細(xì)讀
我的每篇小說都是我的追求光明的呼號。光明,這就是我許多年來在暗夜里所呼叫的目標(biāo),它帶著一幅美麗的圖畫在前面引誘我。同時(shí)慘痛的受苦的圖畫,像一根鞭子在后面鞭打我。在任何時(shí)候我都只有向前走的一條路。
這段話摘自巴金在1935年10月所寫的《寫作生活回顧》。與其說寫小說如此,巴金的散文同樣也是追求光明的呼號,從《日》、《月》兩篇短文中就可窺見一班。
《日》是一場轟轟烈烈的追求。
飛蛾撲火是如此的從容不迫,明知道自己要死,要浸在油中,可它還是毫不猶豫、寧死不屈。一個“終于”令人感覺它不是在自取滅亡的無為犧牲,更是一種鳳凰涅槃般地超脫。夸父逐日也是如此地堅(jiān)貞執(zhí)著,道渴時(shí)那種刻骨銘心的煎熬、臨死前那種撕心裂肺的痛楚都被心底的不滅追求所忽略、撫慰,以致獻(xiàn)身了還不忘化作鄧林……兩個經(jīng)典的成語雖然有著諸多不同:飛蛾實(shí)現(xiàn)了愿望而夸父沒有實(shí)現(xiàn)理想,飛蛾在為自己孜孜追求而夸父是為大眾做不懈努力,飛蛾很小、小到微不足道而夸父很大、大到要仰視敬畏。但兩者又有著共同的心聲:“我”要追求,追求理想,追求希望,追求光明的呼號。
物、神尚且如此,人何以堪?從古至今,這樣舍生取義的事也時(shí)常會在歷史的天空里發(fā)出耀眼的光芒。那些仁人志士信奉“生命是可愛的。但寒冷的、寂寞的生,卻不如轟轟烈烈地死”的諾言、恪守著“沒有了光和熱,這人間不是會成為黑暗的寒冷世界”的至理。在人生的旅途上,他們真正做到了“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的悲天憫人,做到了“粉身碎骨渾不怕,要留青白在人間”的傲貞不屈,更做到了“生命誠可貴,愛情價(jià)更高,若為自由故,兩者皆可拋”的裴多菲式的從容灑脫。于是巴金也按捺不住自己的心聲,甘愿做人間的飛蛾,不管過程是熱,還是冷,不管有知覺,還是沒知覺,即使化作一陣煙,一撮灰都在所不惜。
《月》是一場哀怨凄絕的追求。
在巴金的筆下,素有美名的月亮似乎成了冰面人,皓月、圓月、明月的稱呼都不及一個涼月給人的意外和驚心。冷光撲面、寒光侵身的背后不僅使作者“覺得自己衣服上也積了很厚的霜似的”,更讓人想起了“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的凄清,和“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產(chǎn)生了共鳴,文中的月光是死的,是冷的。可就在這樣的背景中,姮娥出現(xiàn)了,那么作者引用這個服了不死之藥的美女故事有什么用意呢?
姮娥奔月這一內(nèi)容出自《淮南子·覽冥訓(xùn)》:“羿請不死之藥于西王母,姮娥竊之以奔月。”漢人高誘注曰:“姮娥,羿妻。羿請不死之藥于西王母,未及服之,姮娥竊食之,得仙,奔入月中,為月精也。”但這些文章并沒有把姮娥奔月的真正原因說清楚,然而在《楚辭•天問》中“帝降夷羿,革孽夏民,胡射夫河伯,而妻彼洛嬪?”一說,卻道出了姮娥奔月的根本原因。在“只知有母,不知有父”的時(shí)代,高高在上的姮娥為了愛情陪同倒霉的羿一同到凡間來吃苦受罪,但是在羿與河伯的妻子洛嬪(宓妃)開始有了戀情以后,姮娥便忍無可忍了。誠然,姮娥是很愛羿的,想當(dāng)年“羿誅鑿齒于疇華之野,殺九嬰于兇水之上,繳大風(fēng)于青邱之澤,上射十日而下殺猰貐,斷修蛇于洞庭,擒封豨于桑林”,是何等的英雄氣概,讓嫦娥傾心。但恰如霍爾巴赫所說“人在他所愛的對象中,只愛他自己;人對于和自己同類的其他存在物的依戀只是基于對自己的愛”,于是在羿背叛了當(dāng)年和姮娥的純真感情(至少姮娥是這樣認(rèn)為的)后,姮娥便有了偷藥奔月的舉動,她要成仙,她要擺脫,她更要追尋屬于自己的那份幸福,不管前景如何,不管月宮冷寒,也要找尋到真正愛著自己的“某某人”,可以說巴金的《月》賦予姮娥奔月恰如其分的詮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