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評羅中立的《父親》
xx年,已是四川美院院長的羅中立在接受記者采訪時曾經表示,要重畫《父親》。他說,“當時《父親》的社會性更勝過藝術性。如果在20年之后的今天,讓我再畫《父親》,我會更多的從繪畫、藝術本身來構思,不會還是社會屬性很多的那種東西”。 <br>油畫《父親》所承載的東西是不可能重寫重畫的。《父親》一旦誕生了,它就屬于歷史了。我贊同當年大膽推薦《父親》的資深藝術批評家栗憲庭的觀點,“重畫《父親》沒有意義,即使是畫一個當代農民父親形象也無法超越當年的《父親》”。我想,甚至連那個不倫不類的圓珠筆都不能修改。它可能是敗筆,是政治符號。但它佐證了“文革”后,中國藝術在思想解放的道路上走得如此艱辛;它讓我們今人反省,不要走回頭路,不要重演歷史的笑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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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家如是說:
《父親》這幅畫構思的產生,是從看到一位守糞農民后開始的。重慶的廁所都是分劃給附近縣農村的,為了防止別的生產隊來自己隊上偷糞,每個廁所都有農民看守,大一些的甚至有農民搭棚長期駐守。雖然如此,仍有為偷糞而毆斗、廝打的事情發生。那是1975年的除夕之夜,雨夾著雪粒不斷地向人們撲來,冷極了,在我家附近的廁所旁邊,守候著一位中年的農民,早晨我就注意到他在雪水中僵直的動態,他用農民特有的姿勢,將扁擔豎在糞池坑邊的墻上,身體靠在上面,雙手放在袖里,麻木、呆滯,默默無聲地叼著一支旱煙。一直到晚上,他都一直呆在那兒,不同的只是變換著各種姿勢。除夕歡樂的夜晚降臨了,周圍的高樓平房一齊放出溫暖的燈火,歡笑、音樂、鞭炮夾雜著猜拳行令的叫喊……響成了一片。但這位離家守糞的農民像是一個被遺忘的人,他呆滯、麻木的神態與周圍的環境形成了一種強烈而又鮮明的對比,他也有家,兒女還在盼著他回家團聚呢。此時,他想些什么也許只有一些想法,盼望糞池快滿以多掙工分,可以變糧食,養活家人,也養活人民…… <br>夜深了,除夕歡鬧的聲浪逐漸安靜下來,我最后一次去廁所,只見昏燈之下他仍在那兒,夜來的寒冷將他"擠"到糞池邊的一個墻角里,身體縮成了一個團,而眼睛,一雙牛羊般的眼睛卻死死地盯著糞池,如同一個被逼到一個死角里,除了保護自己之外,絕不準備作任何反抗的人一樣。這時,我心里一陣猛烈的震動,同情、憐憫、感慨……一起狂亂地向我襲來,楊白勞、祥林嫂、閏土、阿q……生活中的、作品中的、外國的亂糟糟地擠到了我的眼前。我不曾知道他今天吃了些什么度過的,我回家取了兩塊月餅給他送去,好久他說不出一句話,真是個老實巴交的農民,一定因他太老實,才叫他來干這份苦差。事情常常是這樣的,老實的農民總是吃虧,這,我知道。“我要為他們喊叫”這就是我構思這幅畫的最初沖動,開始,我畫了守糞的農民,以后又畫了一個當巴山老赤衛隊員的農民,最后才畫了《我的父親》,開始畫的名字是“粒粒皆辛苦”,后來,一位老師提議改成《我的父親》,這時,我頓時感到把我的全部想法和感情都說出來了。
〔栗憲庭:重畫《父親》無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