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聞一多的《死水》
作者是提倡格律的一個人。一篇詩,成就于精煉的修辭上,是作者的主張。如在《死水》上,作者想象與組織的能力,非常容易見到。
讓死水酵成一溝綠酒,
飄滿了珍珠似的白沫;
小珠們笑聲變成大珠,
又被偷酒的花蚊咬破。
一首詩,告我們不是一個故事,一點感想,應當是一片霞,一園花,有各種的顏色與姿態,具各種香味,作各種變化,是那么細碎又是那么整個的美,欣賞它,使我們從那手段安排超人力的完全中低首,為那超拔技巧而傾心,為那由于詩人做作手藝熟練而贊嘆,《死水》中的每一首詩,是都不缺少那技術的完全高點的。
但因這完全,作者的詩所表現雖常常是平常生活的一面,如《天安門》等,然而給讀者印象卻極陌生了。使詩在純藝術上提高,所有組織常常成為奢侈的努力,與讀者平常鑒賞能力遠離,這樣的詩除《死水》外,還有孫大雨的詩歌。
原載一九三〇年《新月》三卷二期(《沈從文選集》第五卷,四川人民出版社1983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