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十四 論語六
所因之禮,是天做底,萬世不可易;所損益之禮,是人做底,故隨時更變。〔燾〕
所因,謂大體;所損益,謂文為制度,那大體是變不得底。雖如秦之絕滅先王禮法,然依舊有君臣,有父子,有夫婦,依舊廢這個不得。〔義剛〕
忠、質、文。忠,只是樸實頭白直做將去;質,則漸有形質制度,而未及於文采;文,則就制度上事事加文采。然亦天下之勢自有此三者,非圣人欲尚忠,尚質,尚文也。夏不得不忠,商不得不質,周不得不文。彼時亦無此名字,后人見得如此,故命此名。〔僩〕以下集注。
問:"忠與質如何分?"曰:"忠,只是渾然誠確。質與文對。質便自有文了,但文未盛;比之文,則此個質耳。"〔銖〕
或問:"忠與質如何分?"先生喜其善問,答云:"質樸則未有文,忠則渾然無質可言矣。"〔過〕
或問忠與質異處。曰:"此如人家初做得個家計成,人雖有許多動用,其誠意直是質實。到做得家計成,次第便有動用器使。其初務純樸,不甚浮憙。及其漸久,用度日侈,骎骎然日趨於文而不容自已,其勢然也。"〔子蒙〕
行夫問三統。曰:"諸儒之說為無據。某看只是當天地肇判之初,天始開,當子位,故以子為天正;其次地始辟,當丑位,故以丑為地正;惟人最后方生,當寅位,故以寅為人正。即邵康節十二會之說。當寅位,則有所謂開物;當戌位,則有所謂閉物。閉物,便是天地之間都無了。看他說,便須天地翻轉數十萬年。"
問天統、地統、人統之別。曰:"子是一陽初動時,故謂之天統;丑是二陽,故謂之地統;寅是三陽,故謂之人統。"因舉康節元、會、運、世之說:十二萬九千六百年為一元,一元有十二會;一萬八百年為一會,一會有三十運;三百六十年為一運,一運有十二世。以小推大,以大推小,個個一般,謂歲、月、日、時皆相配合也。如第一會第二會時尚未生人物,想得地也未硬在。第三會謂之開物,人物方生,此時屬寅。到得戌時,謂之閉物,乃人消物盡之時也。大率是半明半晦,有五六萬年好,有五六萬年不好,如晝夜相似。到得一元盡時,天地又是一番開辟。問:"先生詩云:'前推更無始,后際那有終!'如何?"曰:"惟其終而復始,所以無窮也。"〔燾〕
問:"子、丑、寅之建正如何?"曰:"此是三陽之月。若秦用亥為正,直是無謂。大抵三代更易,須著如此改易一番。"又問:"忠、質、文,本漢儒之論。今伊川亦用其說,如何?"曰:"亦有此理。忠是忠樸,君臣之間一味忠樸而已。才說質,便與文對矣。"又問"五運"之說。曰:"本起於五行。萬物離不得五行,五運之說亦有理。於三代已前事,經事所不載者甚多。"又問:"五運之說,不知取相生、相克?"曰:"取相生。"又問:"漢承秦水德之后,而以火德繼之,是如何?"先生曰:"或謂秦是閏位。然事亦有適然相符合者。如我太祖以歸德軍節度即位,即是商丘之地,此火德之符也,事與高祖赤帝子一般。"去偽。
器之說損益。曰:"勢自是如此。有人主出來,也只因這個勢,自住不得,到這里方看做是如何。惟是圣人能順得這勢,盡得這道理。以下人不能識得損益之宜,便錯了,壞了,也自是立不得。因只是因這個,損益也是損益這個。"〔宇〕以下總論。
叔蒙問十世所因損益。曰:"綱常千萬年磨滅不得。只是盛衰消長之勢,自不可已,盛了又衰,衰了又盛,其勢如此。圣人出來,亦只是就這上損其馀,益其不足。圣人做得來自是恰好,不到有悔憾處。三代以下做來不恰好,定有悔憾。雖做得不盡善,要亦是損益前人底。雖是人謀,然大勢不得不出此。但這綱常自要壞滅不得,世間自是有父子,有上下。羔羊跪乳,便有父子;螻蟻統屬,便有君臣;或居先,或居后,便有兄弟;犬馬牛羊成群連隊,便有朋友。始皇為父,胡亥為子,扶蘇為兄,胡亥為弟,這個也泯滅不得。"器之問:"三代損益,如衣服、器用、制度,損益卻不妨。如正朔,是天時之常,卻要改,如何?"曰:"一番新民觀聽,合如此。如新知縣到任,便變易號令一番;住持入院,改換行者名次,相似。"〔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