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單元》復習(A卷)
那一刀剁在了母親的手上,也剁在了我的心上,整整疼了好幾年!
第二年,我考上了山東省絲綢工業學校。母親再也拿不出一分錢。她東借西借只借到了70元錢,可離300多元的學雜費還差得太遠。母親三天三夜沒合眼,看見母親更加消瘦的臉和日漸增多的皺紋,我哭了:“媽,這個學我不上了。”“說什么傻話,多讀書沒壞處。媽會想出辦法的。”第四天吃完晚飯,母親告訴我她去姑姑家借些錢。
那天,我和父親坐在燈下一直等到半夜12點,母親還沒回家。我坐不住了,因為去姑姑家都是坎坷不平的山路,要經過幾座山和一片陰森的墳地,就是白天走,也叫人毛骨 sǒnɡ 然。我懊悔極了,我怎么就沒想到陪母親一起去呢!父親也急得不行,就在我們準備出門接母親時,母親 liànɡ liànɡ 蹌蹌地回來了,額頭上,手上都是血。
我撲過去:“娘,發生什么事了?”
母親輕描淡寫地說:“沒什么,路上遇到打劫的,要錢,我說沒有,他搜了半天,沒搜著,就把我打了一頓!闭f著,母親脫掉鞋,從里面拿出一沓錢遞到我手里:“兒子,拿去交學費吧!
接過母親差一點搭上性命換來的兩百多元錢,我的淚水再也忍不住了。
在絲綢學校讀書的日子里,每當就餐時,我捧著熱氣騰騰的饅頭都會想起母親,體弱多病的母親長年累月 jǔ 嚼的都是地瓜煎餅呀!
寒假結束返校前,我故意對母親說學校的飯菜吃不飽。母親心疼地為我連夜準備了一大尼龍袋地瓜干煎餅。
回校后,我把煎餅放在床下的木箱里,每當吃飯時,我就拿上幾個偷偷溜出校園,眺望遙遠的故鄉,啃那令我既愛又恨的煎餅。放暑假時,我用省下的50多斤饅頭票去食堂換回了兩袋饅頭。
當我把饅頭捧給母親時,母親遲遲沒有伸手,愣了好半天,她才說:“兒子,這是你偷的嗎?”“娘,不是……”“不是偷的,怎么有兩袋白面饅頭?這么多年,娘見也沒見這么多白饃呀!
母親怔怔地望著我好大一會兒,伸出雙手顫抖地接過饅頭,喃喃地說:“好兒子,娘吃!
這年年底,我回家過年。一天吃晚飯時,父親對妹妹甩出一句硬邦邦的話:“蘭子過年后別上學了,家里實在沒有辦法供你讀書了!泵妹蒙盗艘话愕乜粗赣H。母親則“霍”地站了起來:“不行!备赣H瞥了母親一眼:“你有什么本事供她上學?”“我就是到街上要飯,也要供蘭子上學!”母親大喊道。父親打了母親,母親鼻子里的血流在她的衣衫上。
妹妹“哇”地一聲哭了起來,她跪在父親跟前,抱著父親的腿,苦苦地哀求:“爹爹,別打娘了,我以后每天都不吃早飯和午飯了,省下錢來上學行嗎?”
我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我壓根兒就沒想到父親會打母親,也沒想到妹妹會有如此執著的求學精神。
沉默了好長時間,我看見一行渾濁的淚從父親那張蒼老、枯葉般的臉上滾了下來。
他扶起妹妹,哽咽著說:“蘭子,不是爹不想讓你讀書,是你今生投錯了胎呀!”
母親默默地對墻而坐,久久沉默不語。
第二天凌晨,大約3點多鐘,被一夜噩夢驚醒的父親發現母親不在床上,他匆忙披上衣服提著燈籠來到院子里,借著微弱的燈光,發現昏迷的母親直挺挺地躺在院子一棵老榆樹下,脖子上套著繩索,在繩子的另一端,是一根胳膊般粗的榆樹枝。父親摸了摸母親的胸口,心還在跳動,很顯然,母親上吊時,樹枝便斷裂了,是老榆樹救了母親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