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八十三 春秋

　　春秋固是尊諸夏，外夷狄。然圣人當(dāng)初作經(jīng)，豈是要率天下諸侯而尊齊晉！自秦檜和戎之后，士人諱言內(nèi)外，而春秋大義晦矣！〔淳〕

　　問："春秋一經(jīng)，夫子親筆，先生不可使此一經(jīng)不明於天下后世。"曰："某實(shí)看不得。"問："以先生之高明，看如何難？"曰："劈頭一個(gè)'王正月'，便說不去。"劉曰："六經(jīng)無建子月，惟是禮記雜記中有個(gè)'正月日至，可以有事于上帝；七月日至，可以有事于先王'，其他不見說建子月。"曰："惟是孟子出來作鬧：'七八月之間旱，則苗槁矣'，便是而今五六月，此句又可鶻突。'歲十一月徒杠成，十二月輿梁成'，是而今九月十月。若作今十一月十二月，此去天氣較暖，便可涉過，唯是九月十月不可涉過。止有此處說，其他便不可說。"劉云："若看春秋，要信傳不可。"曰："如何見得？"曰："'天王使宰咺來歸仲子之赗'，傳謂'預(yù)兇事'，此非人情。天王歸赗於魯，正要得牢籠魯。這人未死，卻歸之赗，正所以怒魯也。"曰："天王正以此厚魯。古人卻不諱死。"舉漢梁王事云云；又"季武子成寢，杜氏之葬在西階之下，請(qǐng)合葬焉"一段。先生舉此大笑，云："以一個(gè)人家，一火人扛個(gè)棺櫬入來哭，豈不可笑！迸者大夫入國，以棺隨其后，使人抬扛個(gè)棺櫬隨行，死便要用，看古人不諱兇事。"〔砥〕宇錄略。以下自言不解春秋。

　　春秋，某煞有不可曉處，不知是圣人真?zhèn)�說底話否。〔泳〕

　　問："先生於二禮書春秋未有說，何也？"曰："春秋是當(dāng)時(shí)實(shí)事，孔子書在冊(cè)子上。后世諸儒學(xué)未至，而各以己意猜傳，正橫渠所謂'非理明義精而治之，故其說多鑿'，是也。唯伊川以為'經(jīng)世之大法'，得其旨矣。然其間極有無定當(dāng)、難處置處，今不若且存取毦文定本子與后來看，縱未能盡得之，然不中不遠(yuǎn)矣。書中間亦極有難考處，只如禹貢說三江及荊揚(yáng)間地理，是吾輩親目見者，皆有疑；至北方即無疑，此無他，是不曾見耳。康誥以下三篇，更難理會(huì)。如酒誥卻是戒飲酒，乃曰'肇牽車牛遠(yuǎn)服賈'，何也？梓材又自是臣告君之辭，更不可曉。其他諸篇亦多可疑處。解將去固易，豈免有疑？禮經(jīng)要須編成門類，如冠、昏、喪、祭，及他雜碎禮數(shù)，皆須分門類編出，考其異同，而訂其當(dāng)否，方見得。然今精力已不逮矣，姑存與后人。"趙幾道又問："禮合如何修？"曰："禮非全書，而禮記尤雜。今合取儀禮為正，然后取禮記諸書之說以類相從，更取諸儒剖擊之說各附其下，庶便搜閱。"又曰："前此三禮同為一經(jīng)，故有三禮學(xué)究。王介甫廢了儀禮，取禮記，某以此知其無識(shí)！"〔大雅〕

　　春秋難看，此生不敢問。如鄭伯髡頑之事，傳家甚異。〔可學(xué)〕

　　《朱子語類》　宋·朱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