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智能測評系統——專家文獻(通用2篇)
元智能測評系統——專家文獻 篇1
加德納:我的四個問題你都回答了,現在該我回答你的問題了。
沈致隆:你在2003年的演講《多元智能理論二十年》中,說到目前為止只定義了八又二分之一種智能。其中的“存在智能”,你雖有證據但不能完全肯定它的確存在,所以只承認它是“二分之一”種智能。在1999年出版的專著《智能重組——21世紀的多元智能》(intelligence reframed:multiple intelligence for the 21st century)中,你定義它為:
“存在智能,就是對人生和宇宙終極狀態的思考。存在智能的核心能力,是在直達廣袤無垠的宇宙盡頭為自己定位的能力,是在人類的生活環境中與存在有關的能力,如在探索生命的價值、死亡的意義、個人肉體和內心世界的最終命運之時,在被人所愛或全身心沉浸在藝術之中獲得刻骨銘心的感受之時,為自己的存在定位的能力。”
你又說:“這種能力在人類已知的每一種文化中都受到重視。在各種文化背景下生活的人類,都創造了各自宗教的、神秘的、超自然的以及哲學的體系,來處理有關存在的問題。在現代的社會里,除宗教以外,人類還從美學的、哲學的、科學的等各種角度,說明自己對于存在問題的思考。”
因此我自然而然地聯想到,這種智能與存在主義哲學思潮和存在主義藝術有關。今天看來沒有時間談存在主義藝術,那個問題更復雜。我的問題僅僅是,存在智能的概念,與存在主義哲學及其源頭的幾位歐洲代表人物如丹麥的克爾凱郭爾(kierkegaard)、德國的胡塞爾(hu erl)、海德格爾(heidegger)、雅斯貝爾斯(karlja ers)、法國的薩特(jean-paulsarte)等人的理論,或者與以老子為代表的中國道家的哲學思想,究竟有何關系?
加德納:雖然當我選擇“存在”作為智能的名稱時,很清楚地知道你提到的那些哲學家所做的工作,但是存在智能和任何特定的歐洲哲學家或者中國哲學家之間,并沒有非常密切的直接關系。我只是想強調一個事實,那就是所有的人類個體,有時都會思考生命的意義等一類問題,只不過你信中提到的那些哲學家,曾經將這些問題納入了自己研究范圍的中心。
早期人類最主要的認知活動之一,就是思考并試圖弄懂與存在有關的哲學命題,直接或間接地研究與宇宙這個主題有關的遠古的藝術、舞蹈、神話和戲劇的存在含義。但直到真正的宗教和系統的哲學理論出現之后,人們才開始用語言直接討論有關存在的問題。此前的神話和戲劇,可以被認為是討論存在問題的間接的方式。認識存在的能力和掌握語言的能力,都是人類的特征,是人類與其他生物最大的差異。
沈致隆:“沒有非常密切的直接關系”,并不等于沒有關系。實際上你已經指出了“早期人類最主要的認知活動之一,就是思考并試圖弄懂與存在有關的哲學命題”,可見這是一種哲學家的智能,而且是存在主義哲學家的智能。你又說“認識存在的能力和掌握語言的能力,都是人類的特征,是人類與其他生物最大的差異”。根據你的這一論述,加上我研究存在主義藝術家及其作品的體會,我以為存在智能是人類一種長期普遍存在的、非常重要的智能,很明顯的確是存在的。讓學校師生盡早認識這種智能,培育他們雙方的這種智能,是加強心理教育的方法之一,可以有效地減少青少年的心理障礙。對于美育和藝術教育的深入開展,這種智能也是很有幫助的。
加德納:隨著時間的推移,我對存在智能越來越有信心。現在看起來已經不是一半對一半的問題,它存在的可能性越來越大。我今后將繼續工作,尋找證據,希望最終能夠確定它的存在。
第二篇:多元智能理論的歷史與現實
——訪加德納《多元智能》中文譯者、知名教育學者沈致隆
《中國教育報》2004年5月20日第7版
5月18日,國際教育界的“大牌人物”、著名美國教育學者霍華德·加德納博士正式開始了他的中國之旅,而在訪問中國之前,他的多元智能理論學說就已經在中國教育界風靡一時。多元智能理論到底是怎么回事?多元智能理論有什么最新發展?多元智能理論有什么現實意義?北京工商大學沈致隆教授1997年曾受霍華德·加德納教授邀請,赴哈佛大學訪問、講學,回國后翻譯了霍華德·加德納教授的《多元智能》一書,是最早把多元智能理論引入到中國的學者之一。近日,記者就多元智能理論的有關問題采訪了他。
問:多元智能理論的提出是一種偶然嗎?它提出和創立的背景是怎樣的?
答:1979年,受荷蘭海牙伯納德·凡·李爾基金會的委托,哈佛大學教育研究生院的一個研究小組《零點項目》承擔了一項重大課題,研究人類潛能的本質及其開發。當時《零點項目》兩名負責人之一的霍華德·加德納博士,接受了一個令人膽怯而又極富魅力的任務:寫一部專著,在人文科學領域中建立人類認知本質的理論。
這一研究工作的成果是霍華德·加德納博士1983年出版的專著《智能的結構——多元智能理論》。在這一著作中,作者將自己過去關于兒童藝術認知和腦損傷病人的研究成果及其它調查報告加以綜合歸納,提出了這一今日已經風靡全球的心理學理論。他的目標是提出人類思維的新觀點,比人們過去在認知領域研究中所接受的觀點更廣泛、更深刻、更全面。
多元智能理論產生的大背景,是60年代開始持續多年的席卷美國教育界的反思和改革浪潮。它產生的環境,是重視基礎學科研究和學科交叉研究的哈佛大學及其教育研究生院的《零點項目》。這是一個由著名哲學家納爾遜·古德曼教授創建的研究機構,立志從零開始研究當時不被心理學認可的藝術心理的發展,從而向傳統的智能理論發起了挑戰。當然,加德納本人跨學科的學習和研究經歷、學術追求、杰出的創造能力和創造精神,也是多元智能理論產生必不可少的主觀因素。
問:多元智能理論和我們傳統的智能理論有什么根本的區別?
答:首先是概念不同。傳統的智能理論,也就是加德納教授稱為智商(iq)理論和操作的智能概念,就是解答智力測驗試題的能力。按照iq理論,運用統計方法,與不同年齡接受測試者的解答加以比較,可以從測驗分數推斷出他們的智能。不同年齡接受測試者在不同測驗中所得的結果有明顯相關性,證明智能隨年齡、學歷、經歷的變化不大,是每個人與生俱來的屬性或能力。這種理論認為智能是單一化的,iq測試是客觀公正的,iq分數的高低與人的智力水平成正比。
多元智能理論認為智能是在特定的文化背景下或社會中,解決問題或制造產品的能力。解決問題的能力,就是能夠針對某一特定的目標,找到通向這一目標的正確路線。從構思一部小說的結尾到下棋時把對方將死,甚至修補一床棉被,都是生活中需要解決的問題。科學理論、音樂作品、甚至成功的政治競選,都是上文所說的產品。它還認為智能不是單一的,每個人與生俱來都擁有八又二分之一種以上各自獨立存在的智能,只不過每個人的智能強項和弱項各不相同。不同的人在解決問題和制造產品的時候,組合運用這些智能的方式和特點不同。此理論認為,除遺傳因素以外,后天的文化背景、社會環境、受教育經歷,對兒童的智能也有重要作用。此理論還認為,iq測試有明顯的種族偏見和西方文化的影子,其成績與受測試者的文化背景、社會地位或經濟地位有關,并不公正。iq只能測出八又二分之一種以上智能之中的兩種,所以是片面的,并不能全面反映一個人的智力狀況。
問:多元智能主要包括哪些智能?答:一是語言智能(linguisticintelligence),指的是掌握并運用語言、文字的能力;二是數學-邏輯智能(logical-mathematicalintelligence),指的是邏輯推理、數學運算以及科學分析方面的能力;三是音樂智能(musicalintelligence),指感覺、欣賞、演奏、歌唱、創作音樂的能力;四是身體運動智能(bodily-kinestheticintelligence),指運用全身或身體的某一部分,解決問題或創造作品的能力;五是空間智能( atialintelligence),指針對所觀察的事物,在腦海中形成一個模型或圖象從而加以運用的能力;六是人際智能(interpersonalintelligence),指了解他人,與人合作的能力;七是自我認識智能(intrapersonalintelligence),指自知、自處、深入理解(understand)自己內心世界的能力。
問:多元智能理論有什么最新發展?答:多元智能理論產生以來的進展,可以從其創始人加德納教授20年來的三部著作和兩篇文章中得到線索。
1983年他在《智能的結構:多元智能理論》(framesofmind:thetheoryofmultipleintelligences,中譯本1990年出版)一書中,提出并詳細敘述了這一理論。1993年他在《多元智能》(multipleintelligences:thetheoryi ractice,中譯本1999年出版)一書中,進一步概括歸納了這一理論的要點,并總結了第一個10年理論的實踐,因此原書還有一個副標題
《實踐中的理論》。1999年他在《智能重組:21世紀的多元智能》(intelligencereframed:multipleintelligencesforthe21stcentury,中譯本2000年出版),對理論進行了更深層次的思考,并且討論了另外三種智能存在的可能性。這三種智能是博物學家智能(naturalistintelligence)、存在智能(existentialintelligence)和精神智能( iritualintelligence)。在這本書中,他還討論了藝術智能和道德智能的有關問題。
2003年4月21日,加德納教授應邀在美國教育研究協會上發表了演講《多元智能理論二十年》(中文譯稿刊登在《多元智能》中譯本2004年4月第二版的附錄中),不但總結了20年以來他所做的工作,肯定了博物學家智能的存在,還提出存在智能僅僅是可能存在,所以說他至今只承認八又二分之一種智能。同時他展望了未來幾十年多元智能理論的研究方向和重點,斷言有那么一天,智能的數目將會增加,或者智能之間的界限被重新確定。他認為還有許多工作需要做。如何將智能最大限度地組織和調動起來,以實現特定的教學目的,就是其中之一。
他還認為應該系統地研究人類的思維是怎樣處理學科交叉的研究的。因為這些學科交叉的研究,可能是自然的認知活動,也可能是不正常的認知活動。其次,他認為應該從頭開始,為多元智能理論尋找生物學的依據。20世紀80年代初期,來自遺傳心理學和進化心理學的可靠證據很少,有關推理人為的痕跡明顯。20年來,大量來自于神經心理學研究的有力證據表明,的確存在著不同的智能。這些證據對于證明多元智能理論的正確性,是非常有力的。他表示如果還能再有一次或兩次生命,他愿意根據新的生物學知識重新思考智能的本質。
2003年12月,他在為我的專著《加德納·藝術·多元智能》寫的序言《人類的潛能:科學的思考和價值觀的思考》中,回顧了從亞里士多德、孔子、孟子、柏拉圖等不同文化背景下的古代思想家,直到當代人心目中人類的本性和潛能的概念,提出每個社會都必須確定下列兩個問題:人類的哪一種潛能應該被珍惜?有限的教育資源應該先分配給誰?認為只有多元智能理論,可以解釋人類個體最后怎樣變成了社會上各種各樣的成人角色。這些角色可以是從演說家到物理學家,從運動員到會計,從詩人到政治家,從航海家到藝術家,到臨床醫生或者獵人,五花八門。他認為多元智能理論指導下的教育體制,能夠辨認兒童和年輕人的多種才能,并指導他們邁向能夠充分發揮他們特定智能強項的職業或副業。他強調此理論最重要的目的和作用,是促使智能觀念的更新,使社會珍視更廣泛的人類的智力潛能和成就。
問:多元智能理論對當前教育改革和課程改革有什么借鑒意義?
答:我國當前的教育改革的目標,是徹底變應試教育為素質教育。這一點,與多元智能理論的教育學導向不謀而合。此理論的出現,為我國的教育改革提供了科學的理論根據。它在美國和世界各國成功的應用,給予我國基礎教育課程的改革很多有益的啟示。很有意思的是,1994年哈佛大學教育研究生院院長墨菲(murphy)教授對《零點項目》和多元智能理論的稱贊,恰如其分地回答了你這個問題。它說:“這個項目的研究對人類的智能理論發起了挑戰,使我們對創造性和認知的理解更進了一步。它還使我們不得不再一次思考教育的內涵,思考未來教育的模式”,他還說:“他們的工作幫助教育家辨認和培養那些在傳統教育中不被承認和沒有被發現的智能強項,開發和試驗了新的課程、新的活動、新的評估方法和教學方法,對美國各級學校有深遠的影響。”
加德納及其多元智能理論認為,心理學家不應專注于發明各種測試方法,然后將兒童按照聰明程度分等、排隊,而應該集中精力,幫助那些在學校表現似乎不佳的人,樹立他們學習的信心,開發他們的智力特長和強項,從而造福于社會和人類。
多元智能理論表明,過去的應試教育著重選拔、淘汰人,方向錯了,所用的標準也錯了。僅僅憑邏輯數學智能和語言智能,判定人的智力高低,以決定誰該接受高等教育,誰該從事簡單勞動,人才評價、職稱晉升以文憑為唯一標準,是社會人力資源的最大的浪費。對于應試教育中的不成功者,應該發揮其數理邏輯、語言以外的智能優勢,進行跨學科的學習,同時開發智能弱項,以求全面發展。
對于應試教育中的成功者,一樣需要加強數理邏輯、語言智能以外的音樂、身體運動、空間、人際、自我認識、自然、存在智能的培育,滿足時代對綜合素質的要求,度過更加美好的人生。
元智能測評系統——專家文獻 篇2
元智能測評系統——專家文獻
專家簡介(沈致隆教授):
1967年畢業于北京大學,1984-1986年在英國利物浦大學進修。曾任北京工商大學化學與環境工程學院物理化學教授、化學系主任。現任中國人民大學、北京理工大學、山東大學、廣西工學院、南昌大學等客座教授或兼職教授。
1997年受哈佛大學加德納教授邀請,赴美國哈佛大學《零點項目》訪問、講學一年,回國后出版譯著《多元智能》;專著《親歷哈佛——美國藝術教育考察紀行》。
2003年4月,受聘為中國教育部藝術教育委員會委員。近年來,分別在中國和美國的60多所大、中、小學校以及幼兒園園長培訓班上講學、講座上百場,廣受歡迎。(兩篇報紙報道)
第一篇:對話加德納:“多元智能”我們不能簡單理解
作者:沈致隆來源:《中國教育報》2004年8月5日
編者按:
多元智能理論是近年來在中國最有影響力的教育理論之一,《多元智能》一書在2003年中國大陸百部教育學術類暢銷書排行榜中名列第一。5月20日下午,因21年前提出多元智能理論而名揚全球的發展心理學家、美國哈佛大學教育研究生院教授、波士頓大學醫學院兼職教授霍華德·加德納博士,來北京參加《多元智能理論及其在教學中的應用》國際論壇之余,在他下榻的北京王府飯店,與翻譯《多元智能》一書的教育部藝術教育委員會委員沈致隆教授,進行了一場長達兩個小時的單獨談話。根據沈致隆教授的記錄,現將談話中有關多元智能理論與實踐的內容,摘要刊登如下。
沈致隆:首先我來逐一回答你的問題,那是你在來中國之前通過電子郵件給我留的“作業”,我已經準備好了自己的答案。
加德納:我的第一個問題是,中國人為什么對我的多元智能理論這么感興趣?
沈致隆:回答這個問題,首先要介紹中國的教育改革。自20世紀90年代初,中國就提出了素質教育的口號,作為教育改革的目標。我們還采取了一系列措施,力圖改變傳統的應試教育。1999年,中國更以黨中央和國務院的名義,發布了《關于深化教育改革全面推進素質教育的決定》。這個決定號召實施素質教育,認為必須把德育、智育、體育、美育等有機地統一在教育活動的各個環節之中。提出學校教育不僅要抓好智育,更要重視德育,還要加強體育、美育、勞動技術教育和社會實踐,使諸方面教育相互滲透、協調發展,促進學生的全面發展和健康成長。
你的著作《多元智能》的中文版,恰好也是1999年出版的,當時人們突然發現,你提出的多元智能理論與中國的教育改革殊途同歸、不謀而合。你的理論為我們的素質教育提供了充分的依據,證明了這種教育的科學性。哈佛大學的《零點項目》中有關多元智能理論的實踐,對于中國基礎教育的課程改革也有明顯的借鑒意義。于是多元智能理論在中國上至副總理級的官員中,下至小學幼兒園的教師和學生中,不脛而走,迅速傳揚,受到了廣泛的關注和歡迎。
加德納:我的第二個問題是,中國人怎樣解釋多元智能理論?怎樣看待我的專業?
沈致隆:人們認為多元智能理論是教育學理論,甚至認為是一種教育目標或教學方法。心理學家認為你是雜家甚至是藝術家,藝術家卻認為你是心理學家,而廣大中小學、幼兒園校長教師和教育部門的官員們,則認為你是教育學家。產生這種看法的原因很簡單,你是跨學科的專家,而他們都只從自己的學科或職位出發去理解你,難免出現不同的說法。目前在中國,跨學科的專家還難以被人們理解。
加德納:我很愿意是,但嚴格地說我不是真正的藝術家。雖然你昨天下午的大會發言稿說得不錯:我從小接受藝術教育的成長背景,我學生時代對藝術的熱愛,是我后來提出多元智能理論的兩個重要根源之一,但我主要還是個職業發展心理學家和業余神經科學家。我熱愛教育,但我不是教育學家,不能勝任擔當一所中小學校的校長。1983年我提出此理論的《智能的結構》一書,不是為教育學家寫的,只是沒想到后來對教育界產生了這么大的影響。
我的第三個問題是:你認為在中國對多元智能理論的理解和應用存在哪些問題和混亂?
沈致隆:存在的第一個問題是把多元智能理論當成了教育的目標或教學的方法,其證據就是目前兩個口號在學校里喊得很響,不但在美國有人喊,在中國大陸、香港、中國臺灣有更多的人在喊,那就是“為多元智能而教”和“用多元智能來教”。第一個口號把你的理論當成了教育的目標,第二個口號把你的理論當成了教學方法。我認為多元智能理論既不是教育目標,也沒有告訴人們怎樣教,而是由一種心理學理論發展而來的教育哲學思想。這種思想不是不能實踐,但是在應用過程中簡單化為教育的目標,為這個理論而教,或者庸俗化成“多元智能是個筐,什么教育改革措施都能往里裝”,會使人感到困惑。
加德納:多元智能理論當然不是教育目標。這一點,我在昨天上午的大會上已經說過了。多元智能本身不是教育目標,而是一種有助于達到教育目標的手段。所有多元智能理論的實踐者,都應該有自己另外的教育目標。我個人認為對于下列教育目標的實現,多元智能理論還是能夠起一定幫助作用的。這些目標一是加深對學科的理解,如對歷史、藝術、數學、科學等學科的理解;二是使人們學會和睦相處,保護并照顧窮人,促進社會的安寧;三是使學生學會獨立生存,并具有經濟上的競爭手段;四是培養學生的創造性和批判性思維,這一點我20世紀80年代來中國時就強調過多次;五是藝術教育,也就是你正在從事的工作。藝術教育在中國大陸和海外的華人中間,越來越引起普遍的重視,但藝術教育的方法和目的,存在許多問題。多元智能理論能夠幫助人們在藝術教育的過程中,加深對真、善、美的認識。六是促使人們關注傳統的知識和價值觀。
從我的科學發現中直接引出教育措施是不妥的,因為任何科學理論都有可能蘊涵著多種推論,這些推論甚至可能是互相矛盾的。例如談到智能和天賦,就有兩種完全不同的思維方式。一種我稱之為“激光式”的方式,往往專注于某一個領域,如愛因斯坦和莫扎特的;另一種我稱之為“探照燈式”的,不限于某一特定的領域,如政治家克林頓夫婦的。這兩種智能或思維的表達方式可能正常,也可能不正常。第一種智能類型或思維方式中正常的例子,還是剛才說到的愛因斯坦和莫扎特。他們在某一領域取得了優異的創造性成果,在生活的其他方面也是正常的人。而不正常的例子如患自閉癥或孤獨癥的兒童,雖然也能關注于某一個領域的問題,但在其他方面則是病態的。第二種“探照燈”式的智能類型或思維方式,如克林頓夫婦就是正常的,他們能夠同時處理好許多不同的問題。不正常的是患多動癥的兒童,在某一時刻關注許多方面,卻無法處理好任何一個問題。
我在世界各地發現多元智能理論的應用很廣,但也存在著一些不妥之處。比如發明了一些測驗方法,測試八種智能,以代替一種智能的測試,仍然沿襲了過去的統一規劃的學校的做法。還有人設立了八個教室,在每個教室里實踐多元智能理論中的一種智能,忘記了人們在解決問題時需要多種智能的組合。還有的人將智能強的兒童送進少年宮,培養各自突出的智能強項,而將智能弱的送進專門的培訓班去強化弱項。還有的人每講授一堂課,或者一個概念,都用八種智能去理解。這些做法是否正確,都有待商榷。
沈致隆:多元智能理論有助于對學科的理解,但并不意味著教什么都從八種智能入手就是恰當的。比如有人用八種智能分別介紹同一個物理學原理,我看不妥。每個學科都有各自的特點和思維方式,每種智能也是各自獨立的,上述做法看似新穎,實際上顯得很牽強。讓學生扮演氣體分子,在講臺上表演,以解釋理想氣體狀態方程中物理量之間的關系,八種智能可能學懂了,物理概念卻被搞模糊了,因為按照理想氣體的模型,分子本身是不占有體積的。
存在的問題之二是浮躁,趕時髦,一哄而起,導致了混亂。短短幾年,多元智能理論的專著、譯著在中國出現了數十本,論文也早已超過百篇。但其中一部分缺乏新意,抄來抄去。再如一本著作的譯者,竟然多達7、8個,而且絕大多數都是在校學生,這種譯著的質量可想而知。
這樣造成的結果,不但使人誤以為多元智能理論是教育目標或教學方法,而且連八種智能的定義都出現了多種不同的說法。有些屬于翻譯上的不統一,像你擁有許多不同的中文姓名一樣,八種智能也有多種名稱。還有人在智能的概念中隨意添加英文單詞,使人誤以為是你的說法。比如在你定義的“音樂智能”后面加上“節奏的”(rhythmic)一詞,改為“音樂-節奏智能”;在你定義的“空間智能”前面加上“視覺的”(visual)一詞,改為“視覺-空間智能”。
節奏只是音樂諸多要素之一,而且與旋律、和聲、速度、音色、調式等其他要素相比,未必更為重要,怎能與“音樂”一詞并列從而具有同等地位呢?
加德納:不但我定義的音樂智能中從沒有“節奏的”字眼,而且節奏也不是音樂智能的“專利”。語言智能、身體運動智能,都與節奏有密切關系。節奏也是這兩種非音樂智能的要素之一,為什么惟獨在音樂智能的定義中添加“節奏的”一詞呢?我定義空間智能時也從未用過“視覺的”一詞,只不過認為空間智能可以用于視覺藝術。當然,對我某些智能定義的改動,我并不介意,只是最好不要說是我的定義,因為它已經變成那些作者和譯者自己的定義了。
沈致隆:盲人沒有視覺,卻完全可以有空間智能,說明空間智能并不一定非得與視覺有關系。
加德納:我的第四個問題是,面對存在的這些困惑,我能提供什么幫助?
沈致隆:你今年第五次來中國,就是最好的幫助。昨天上午的大會上,你親自介紹了這八種智能,同時給出了中英文定義,就起到了正本清源的作用,我認為是很有必要的。另外你還回答了聽眾的一些問題,也起到了“傳道、授業、解惑”的作用。可惜你在京的行程太緊,很多問題沒有來得及回答。很多人渴望與你交流,也沒有機會。希望你回到美國之后,寫一本專著,在書中詳細回答中國聽眾和讀者的問題,說明你對多元智能理論在中國研究和實踐中存在的誤區的看法,就更有幫助了。
加德納:與上個世紀的四次訪華不同,我這次來中國只呆了很短的時間,了解情況不多,恐怕寫不出一本書。
沈致隆:但你至少可以寫一篇或幾篇較長的文章來回答這些問題,并說明你的觀點。如果今后有時間,還希望你再來。
加德納:即使我不為此寫一部專著,中國讀者也可以從我著作的原文中找出感到混亂的問題的答案。我還建議他們中英文對照閱讀。這樣不但可以了解原汁原味的多元智能理論,還可以了解究竟誰的翻譯是準確的、恰當的。
我提出的語言、數學—邏輯、音樂、空間、身體運動、人際、自我認識、博物學家這八種智能,是從上百個智能的侯選者中挑選出來的。它們之所以被選中,是因為我在挑選之前首先確定了智能存在與否的八個判據,分別來自我關于神經醫學、生物進化史、邏輯推理、社會學、發展心理學和實驗心理學的研究成果。只有符合這些判據的,才被我和我的同事確定為是一種智能。我在1983年提出的這些智能的判據,并不代表確認各種智能的最終標準。今天我可能會以不同的方法定義這些智能,可能會更強調跨文化證據的重要性。即使將這個因素考慮進去,以上研究準則和智能的判據,也是研究人類認知應該考慮的合理的因素。說實話,我認為建立起以上智能的判據,是多元智能理論不朽的貢獻之一。我感到意料之外的,是迄今無論贊成還是反對多元智能理論的人,都沒有注意到這些判據。可能因為這些判據是我特地從多個學科中挑選出來的,超越了許多批評者的興趣和專長。但這些判據對于研究和認識多元智能理論,是非常重要的,遺憾的是這些判據并未引起人們的重視,不知在中國情況怎樣?
沈致隆:在中國,人們同樣更多地重視這一理論的應用,對理論本身的關注明顯不足,也很少注意到你所說的那些判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