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課我用殘損的手掌
三、詩歌史上,戴望舒在探索新詩的音樂性方面的成就是有目共睹的。葉圣陶曾稱贊他的成名作《雨巷》,說它為新詩的音節開辟了一個新的紀元。這首《我用殘損的手掌》,語言更加口語化,押韻靈活錯綜,讀起來有一種沉郁頓挫的音樂感,很確切地表現了詩人的情懷。下面的朗讀示例,供教學時參考。
我/用殘損的手掌
摸索/這廣大的土地:
這一角/已變成灰燼,
那一角/只是血和泥;
這一片湖/該是我的家鄉,
(春天,堤上/繁花如錦幛,
嫩柳枝折斷/有奇異的芬芳)
我觸到/荇藻和水的微涼;
這長白山的雪峰/冷到徹骨,
這黃河的水夾泥沙/在指間滑出;
江南的水田,你當年/新生的禾草
是那么細,那么軟……現在/只有蓬蒿;
嶺南的荔枝花/寂寞地憔悴,
盡那邊,我蘸著南海/沒有漁船的苦水……
無形的手掌/掠過無限的江山,
手指/沾了血和灰,手掌/沾了陰暗,
只有那遼遠的一角/依然完整,
溫暖,明朗,堅固/而蓬勃生春。
在那上面,我/用殘損的手掌/輕撫,
像/戀人的柔發,嬰孩手中乳。
我把全部的力量/運在手掌
貼在上面,寄與/愛和一切希望,
因為只有那里/是太陽,是春,
將/驅逐陰暗,帶來蘇生,
因為只有那里/我們不像牲口一樣活,
螻蟻一樣死……那里,永恒的/中國!
有關資料
一、詩人簡介
戴望舒(1905—1950),原名戴夢鷗。浙江杭縣人。1923年秋入上海大學中文系。1925年加入共產主義青年團,做宣傳工作。1928年在上海與人合辦一線書店,出版《無軌列車》半月刊。被查封后改名水沫書店,出版《新文藝》月刊。1931年加入中國左聯。1932年自費赴法國,在里昂中華大學肄業。一年后到巴黎大學聽講,受法國象征派詩人影響。1935年回國。次年創辦《新詩》月刊。1938年避居香港,主編《星島日報》副刊《星座》及詩刊《頂點》。還曾主編過《珠江日報》和《大眾日報》副刊。同時組織“文協”香港分會并任理事。1941年,日本占領香港后曾被捕入獄,受傷致殘,表現了高尚的民族氣節。1949年回到內地在國際新聞局法文組從事翻譯。1950年因氣喘病去世。詩集有《我的記憶》《望舒草》《望舒詩稿》《災難的歲月》《戴望舒詩選》《戴望舒詩集》,另有譯著等數十種。為中國現代象征派詩歌的代表。無論理論還是創作實踐,都對中國新詩的發展產生過相當大的影響。
二、《我用殘損的手掌》賞析(洪子誠)
1941年12月15日,香港英國當局向日本侵略軍投降。日軍占領香港后,大肆搜捕抗日分子。1942年春,戴望舒也被日本憲兵逮捕入獄。在獄中,他受盡酷刑的折磨, 但他并沒有屈服。在牢獄里他寫了幾首詩,《我用殘損的手掌》就是其中的一首。
據馮亦代回憶:“我昔日和他在薄扶林道散步時,他幾次談到中國的疆土,猶如一張樹葉,可惜缺了一塊,希望有一天能看到一張完整的樹葉。如今他以《殘損的手掌》為題,顯然以這手掌比喻他對祖國的思念,也直指他死里逃生的心聲。”(《香港文學》1985年2月號)
這首詩,可分為兩個部分。第一部分表現對祖國命運的深切關注:雖然自己的手掌已經“殘損”,卻仍然要摸索祖國“廣大的土地”,觸到的只是“血和灰”,從而感覺到祖國籠罩在苦難深重的“陰暗”之中。第二部分寫詩人的手終于摸到了“那遼遠的一角”,即“依然完整”,沒有為侵略者所蹂躪的解放區,詩人對這塊象征著“永恒的中國”的土地,發出了深情贊美。描寫淪陷區陰暗,從實處著筆,用一幅幅富有特征的小畫面綴連。抒寫解放區的明麗,側重于寫意,用摯愛和柔情撫摩,加之一連串親切溫馨氣息的比喻,使詩章透現出和煦明媚的色彩。可以說這首詩既是詩人長期孕育的情感的結晶,也是他在困苦抑郁中依舊保持著的愛國精神的升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