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為王》教案1
勇氣和才氣是雜文家不可或缺的一對翅膀。有才無勇固然不可,大徹大悟必須靠大無畏精神來支持,靠“殉道”精神來補充;然而有勇無才也決不是好的雜文家,因為失卻后者,其作品只能變得干巴巴,味同嚼蠟,或者只有骨力而缺乏靈氣。因而諳熟雜文創作規律的日本作家廚川白村曾指出:“作者這一面,既須很富于詩才學殖,而對于人生的各種現象,又有奇警的銳敏的透察力才對,否則,要做essayist,到底不成功” (語見《出了象牙之塔》,《魯迅譯文集》第3卷。)。聶紺弩無疑屬于那種才氣橫溢、天分極高的作家。有人說他“幾乎是下筆千言,倚馬可待,不會讓人久盼,確是一位七步成章的才子”(語見樓適夷《說紺弩》,《新文學史料》1987年第2期。)。這固然是基于他的先天素質,當他還在剛剛啟蒙讀《三字經》的時候,就曾因“對句”的奇特而將授課先生驚得激動不已;但更重要的在于他的后天修養,因為人歸根結底是社會實踐活動的產物,任何先天素質的深化和提高,只能有賴于作家在實踐活動中博學、冶煉才能完成,《文心雕龍•體性篇》所說的“才有庸俊,氣有剛柔,學有淺深,習有雅鄭,并情性所鑠,陶染所凝”,就不但闡明了作家個性的形成包括先天稟賦、氣質等因素,更強調了后天的學識、實踐的重要性。聶紺弩的文化層次較高,他雖然沒有受過非常系統的高等教育,但知識積累卻相當豐厚,學貫中西,對新事物、新思潮更是如饑似渴地接受。同時他參過軍,從過政,作過編輯,寫過詩歌和小說,到過不少國家,見多識廣,加之肯動腦筋,勤于思索,這就使他的天資得以充分地發展,有條件成為才華型的雜文作家。聶紺弩在雜文創作中體現出的才氣主要有三個方面:敏銳的思維、不拘一格的形式和極富文采的語言。
隨便翻開他的一篇作品,都可以感受到思維敏感而又銳利的特點。聶紺弩觀察生活、捕捉素材的能力特別強,確有巴爾扎克所要求的“蝸牛般的眼觀四方的目力、狗一般的嗅覺、田鼠般的耳朵”。他能夠從一些看似平常的事件中,發現甚或預測階級力量的消長、社會的變化和時代發展的趨向。而尤能體現其雜文敏銳特點的,是在他與論敵論戰中善于發現論敵的言行不一、自相矛盾之處展開攻勢,從而戰勝對手。例如,魯迅逝世后,向培良多次發表文章攻擊魯迅,說魯迅“性情狷急,睚眥不忘,又不肯下人”,“瑣屑爭斗,猜疑自苦,胸襟日益褊狹”。聶紺弩在《魯迅的褊狹與向培良的大度》一文中,以無數的事例解釋了魯迅的“褊狹”與“不褊狹”之后,寫道:和魯迅對于別人的不“褊狹”相反,向培良對于魯迅卻常常是“褊狹”的,“據我所知,他是像伍子胥鞭打楚平王的尸骸一樣鞭打過兩次了。我不知道和‘褊狹’對立的,是不是就是大度,也不知道說別人‘褊狹’,是不是因為自己大度,如果是,向培良先生一次兩次地鞭尸,莫非倒是大度的真正表現嗎?”聶紺弩采用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方法,有力地回擊了向培良對魯迅的攻擊。其他諸如《老子的全集》《倫理三見》《談雜文》《女權論辨•題記》《頌中國古代的選舉》等文與《魯迅的褊狹與向培良的大度》相比,也都有異曲同工之妙。也正因為聶紺弩具有深邃的思想洞察力和敏銳的眼光,他才能在形形色色的社會和文化現象中,發現表層后面掩藏著的矛盾、荒謬、虛偽的東西,例如,“孝道講得太過,或反為離間恩誼,戕害性情之蟊賊。大舜號泣于旻天,其失也矯;文王為世子,其失也偽,郭巨埋兒,其失也狠;曹娥救父,其失也愚;而一切孝行故事,皆非本有,而為說教者‘創作’,其失也誣”(《諸夏有君論》)。雖系只言片語,卻同樣洞幽燭微,令人回味無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