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朋霍費爾《獄中書簡》
讀朋霍費爾《獄中書簡》通常情形下,朵兒是不在網絡上說到宗教問題的。但這先賢朋霍費爾,至少在朵兒心里不簡單是一位很有意味的牧師;更深層的,他也是(在更多的意義上也是)一個借助了磨難而被蕩滌去了污濁的魂靈!
一個人,在這世界上,能夠停留的時日,或者可以多一些,或者會是少一些。為了各種各樣的緣故,為了各種各樣的緣由,我們總是會在這世界去找自己的一條路的。這條路,也許坎坷,也許平坦;前些時,朵兒有朋友給朵兒說,生活因為太多了順暢而變得無所適從。這便使朵兒想到了半個多世紀前被送上絞刑架的這位思想者——狄特里!づ蠡糍M爾(dietrich bonhoeffer,1906-1945)。
說朋霍費爾的神學觀念,似乎近乎專業了一些;相關的介紹,在內地也有相當多的了。而我們這里倒不妨向這魂靈的深底處望過去,看這魂靈如何的到了最后的心的世界的清澈。大戰爆發在即的時候,這朋霍費爾是在美國游學講課著的。有了許多朋友、同時勸戒這先生不要返回希特勒治下的德國。先生說了一句話:如不回去,便沒了清算那罪的權利。于是回去了,于是被關進了集中營,再于是就是被“環頸處死”!但是,這魂靈終于得到了清澈的機會,這魂靈終于可以和這世界上的所有的良善之心一道,在擺脫那罪的道路上永遠同行。一九四三年,當圣誕節平安夜的鐘聲即將敲響時,朋霍費爾開始了他在這世界上的最為重要的一次平安夜晚禱。就在這之后不久的時間,另外的一些德國人,那些曾經也躋身在這晚禱行列里的一些叫做納粹的人,他們宣布了這朋霍費爾被送上絞刑架的最后的歸宿。這個平安夜,在朋霍費爾的心中,真切的是一個確實可見的心靈與魂魄世界的平安夜。在這個平安夜的晚禱之時,他寫下了這樣的話,他把這些永遠的晚禱之言留給了這世界:“我們對那記憶感覺得越是親切,越是豐富,我們便越會對我們的別離感覺到艱難。然而,感念的情懷這時也會有變化,這時也會把記憶的痛楚變化成寧靜中的一種愉悅。我們經歷著往日那美好的記憶,卻沒有感到是那肉中刺,因為它已經成為一份珍貴的禮物。我們也不會沉湎于我們的回憶中,跟從它前行;這就好像,我們不會總是盯在我們珍貴的禮物上面,我們只是偶爾地將那記憶取出,而更多的時候,我們卻會把它珍藏,因為我們知道,它已經成為我們的寶藏。”
是的,是這樣的。
我們曾經也經歷過這種選擇的,相信我的朋友能夠知道朵兒指的是什么。那時候,我們曾經地也用一種以為的“真誠”去那迷途上踟躕蹣跚。那時候,當我們以為的宏偉的“真誠”成為我們的心靈底蘊的全部內涵的時候,我們是否還記得我們自己是怎樣的?這時節,記憶的閘門被封閉了,我們便去找尋一種我們似乎能見得真真的“mirage”——這個詞,用比較淺俗的中文說,就是“海市蜃樓”,只是很不準確。當著這mirage離去之后,我們在靜下心來細細地想一想,這是我們看到了,原本的清澈,魂靈心底里原本應當有著的清澈,竟已經讓我們付出了那樣那樣痛楚的代價。于是,便有了劫后的哭天搶地的那么多控訴、哭訴。這種控訴,這種哭訴,在原本好像是一種自然的渲泄,在內心里卻是一種自我的擺脫。想一想,當那朋霍費爾踏上回歸德國游船的時候,那哭訴、那控訴的其實就已經不復存在了。他并沒有置身在事情之外,完整的靈魂是不會把自己置身在事情之外的。他走進了那渾渾噩噩之中,卻依然葆有著自己的魂靈。這時候,“我們經歷著往日那美好的記憶,卻沒有感到是那肉中刺,因為它已經成為一份珍貴的禮物!笔堑,這時候,他便可能用這記憶,用這生命去思想。反觀我們身邊的一些事情,朵兒不很愿意再多說什么的。去年的一個時候,朵兒曾說到過一個現在學者的一本書。當時,朵兒的朋友 geshu 曾對朵兒說,那學者已經算得上比較清醒的了。其實,卅多年前的那場劫難,以及二十多年來的控訴與哭訴,哪有在我們自己心底的地方找尋的緣由時候呢?!似乎總是這世界出了什么什么問題,似乎我們自己心底里總是沒有任何問題。這事情,如果不涉及自己,總還能夠清醒一些,一旦進入到我們的生活當中就變得渾渾噩噩了。大家都在控訴,都在哭泣;唯獨忘記了的是,那問題原來是可以出在自己心底里的!更多的,在沒有征戰的時代里,我們總是會在一種懷戀的心境下感觸這世界怎就這樣子的“人心不古”?墒,那朋霍費爾在他的最后的日子里,在寫給父母的最后的書簡中,他告訴了父親和母親,也同時告訴了這個世界,他不會去“哭天搶地地控訴的”,因為“這最后兩年經理告訴了我,我所經歷的一切的一切是那么的微不足道。每個日日夜夜,千萬人都在失去他們的所有。于是,我們在這之中也就知道了,我們已經沒有任何的權利要求任何的東西屬于我”!朋霍費爾沒有沒有控訴,朋霍費爾是帶著那最深的、最廣博的愛來到這世界的,也使用他得手,用他的心捧著這愛留在了這世界上,盡管他已被“環頸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