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九十四 周子之書
"'大哉乾元！萬物資始'，誠之源也。"此統(tǒng)言一個(gè)流行本源。"乾道變化，各正性命"，誠之流行出來，各自有個(gè)安頓處。如為人也是這個(gè)誠，為物也是這個(gè)誠，故曰"誠斯立焉"。譬如水，其出只一源，及其流出來千派萬別，也只是這個(gè)水。〔端蒙〕
｛曰爰｝問："舉'一陰一陽之謂道'以下三句，是證上文否？"曰："固是。'一陰一陽之謂道'一句，通證'誠之源'、'大哉乾元'至'誠斯立焉'二節(jié)。'繼之者善'，又證'誠之源'一節(jié)；'成之者性'，證'誠斯立焉'一節(jié)。"〔植〕
｛曰爰｝問："誠上篇舉易'一陰一陽之謂道'三句。"曰："'繼、成'二字皆節(jié)那氣底意思說。'性、善'二字皆只說理。但'繼之者善'方是天理流行處，'成之者性'便是已成形，有分段了。"〔植〕
問："'一陰一陽之謂道'，是太極否？"曰："陰陽只是陰陽，道是太極。程子說：'所以一陰一陽者，道也。'"問："知言云：'有一則有三，自三而無窮矣。'又云：'"一陰一陽之謂道"，謂太極也。陰陽剛?cè)犸@極之幾，至善以微，孟子所謂"可欲"者也。'如何？"曰："知言只是說得一段文字好，皆不可曉。"問："'純粹至善者也'與'繼之者善'同否？"曰："是繳上三句，卻與'繼之者善'不同。'繼之者善'屬陽，'成之者性'屬陰。"問："陽實(shí)陰虛。'繼之者善'是天命流行，'成之者性'是在人物。疑人物是實(shí)。"曰："陽實(shí)陰虛，又不可執(zhí)。只是陽便實(shí)，陰便虛，各隨地步上說。如揚(yáng)子說：'於仁也柔，於義也剛。'今周子卻以仁為陽，義為陰。要知二者說得都是。且如造化周流，未著形質(zhì)，便是形而上者，屬陽；才麗於形質(zhì)，為人物，為金木水火土，便轉(zhuǎn)動(dòng)不得，便是形而下者，屬陰。若是陽時(shí)，自有多少流行變動(dòng)在。及至成物，一成而不返。謂如人之初生屬陽，只管有長；及至長成，便只有衰，此氣逐旋衰減，至於衰盡，則死矣。周子所謂'原始反終'，只於衰盡處，可見反終之理。"又曰："嘗見張乖崖云：'未押字時(shí)屬陽，已押字屬陰。'此語疑有得於希夷，未可知。"〔〈螢，中"蟲改田"〉〕
問："濂溪論性，自氣稟言，卻是上面已說'太極'、'誠'，不妨。如孔子說'性相近，習(xí)相遠(yuǎn)'，不成是不識(shí)！如荀揚(yáng)便不可。"曰："然。他已說'純粹至善'。"〔可學(xué)〕
"繼之者善也"，周子是說生生之善。程子說作天性之善，用處各自不同。若以此觀彼，必有窒礙。〔人杰〕
"元亨"，"繼之者善也"，陽也；"利貞"，"成之者性也"，陰也。〔節(jié)〕
問："'繼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竊謂妙合之始，便是繼。'乾道成男，坤道成女'，便是成。"曰："動(dòng)而生陽之時(shí)，便有繼底意；及至靜而生陰，方是成。如六十四卦之序，至復(fù)而繼。"〔德明〕
問："陽動(dòng)是元亨，陰靜是利貞。但五行在陰陽之下，人物又在五行之下，如何說'繼善成性'？"曰："陰陽流於五行之中而出，五行無非陰陽。"〔可學(xué)〕
問："陰陽氣也，何以謂形而下者？"曰："既曰氣，便是有個(gè)物事，此謂形而下者。"又問："'繼之者善，成之者性'，何以分繼善、成性為四截？"曰："繼成屬氣，善性屬理。性已兼理氣，善則專指理。"又曰："理受於太極，氣受於二氣、五行。"〔植〕
問："'元亨誠之通，利貞誠之復(fù)。'元亨是春夏，利貞是秋冬。秋冬生氣既散，何以謂之收斂？"曰："其氣已散，收斂者乃其理耳。"曰："冬間地下氣暖，便也是氣收斂在內(nèi)。"曰："上面氣自散了，下面暖底乃自是生來，卻不是已散之氣復(fù)為生氣也。"〔時(shí)舉〕
先生出示答張?jiān)聲瑔?通、復(fù)"二字。先生謂："'誠之通'，是造化流行，未有成立之初，所謂'繼之者善'；'誠之復(fù)'，是萬物已得此理，而皆有所歸藏之時(shí)，所謂'成之者性'。在人則'感而遂通'者，'誠之通'；'寂然不動(dòng)'者，'誠之復(fù)'。"時(shí)舉因問："明道謂：'今人說性，只是說"繼之者善"。'是如何？"曰："明道此言，卻只是就人上說耳。"〔時(shí)舉〕
直卿問："'利貞誠之復(fù)'，如先生注下言，'復(fù)'如伏藏。"先生曰"復(fù)只是回來，這個(gè)是周先生添此一句。孔子只說'乾道變化，各正性命'。"又曰："這個(gè)物事又記是"氣"字。流行到這里來，這里住著，卻又復(fù)從這里做起。"又曰："如母子相似。未生之時(shí)，母無氣不能生其子，既生之后，子自是子，母自是母。"又曰："如樹上開一花，結(jié)一子，未到利貞處，尚是運(yùn)下面氣去蔭又記是"養(yǎng)"字。他；及他到利貞處，自不用養(yǎng)。"又記是"恁他"字。又問："自一念之萌以至於事之得其所，是一事之元亨利貞？"先生應(yīng)之曰："他又自這里做起，所謂'生生之謂易'，也是恁地。"又記曰："氣行到這里住著，便立在這里。既立在這里，則又從這里做起。"〔節(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