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森林斷想》教學設計
這種不露痕跡的隨意抒寫應該與張抗抗的女性角色有很大的淵源,她的散文有一種純樸天真的心態,如風吹水,自然成紋,起伏有致,精湛曲折的敘述,加之自然的景物,自然的人心,自然的筆墨,一切拿捏得恰到好處。其實散文的藝術,實際上是向心靈逼近的藝術,愈是逼近作者心靈的作品,就愈有韻味。比如我們讀巴金老人的隨想錄,我們讀到的是一顆飽經滄桑、溫暖誠摯的心;比如我們讀孫犁先生的白洋淀系列,我們讀到的是一種純凈靜美的品質。張抗抗以女性化的人文精神,讓人走出了心靈的牢籠,邁向了情感的自由,這是一種具有文化意義上的反思與企盼,是一次靈魂的召回,是一種最為現實的關切。王安憶曾說:“文學的初衷其實就是情感的流露,于是女人與文學在其初衷上是天然一致的。”蘇姍•格巴說:“婦女作家之所以那么偏好個人抒情的形式,如書信、自傳、自白詩、日記以及游記等等,恰恰是生活被體驗為一種藝術或者說藝術被體驗為一種生活的結果。”也就是說,散文是女性的生命之書,里面是從自我出發而進行的對世界和人生的觀望,是自我探求、自我表現、自我袒露。
但張抗抗的散文又是除去了女性自戀的那種弊病的,她將溫柔和文雅在道德的層面上結合成了一種狹義精神,開出了繁盛的精神之花,生命之花,就如同張抗抗所說的:“我不否認這一點,我愿意做一個個性頑強、意志堅定的人,但我最喜歡的小說,卻是哈代的《苔絲》和托爾斯泰的《安娜•卡列尼娜》。這兩個女性為反對封建的傳統習俗和邪惡勢力所作的斗爭,使我震驚,也使我深深受了感動。我敬佩她們為爭取自己的幸福不惜一切代價的勇氣和信念,喜歡她們那種豐富的感情,復雜的內心世界。作為叛逆的女性,我認為她們要比簡•愛更徹底。”因此張抗抗的散文文筆自然而思索深刻,有人類的愛閃爍其間。北大荒知青生活的艱苦和磨難,使她能在更為廣闊的文化背景和深厚的文化積淀下,展示出對故土、人情、風俗的痛苦和憂傷的摯愛。她在《沒有春天》里說,“在北方生活了二十幾年,總覺得每年都找不到春天的感覺”,但“心里的春天,剝奪也難,衰老更難”。在《風過無痕》中,她這樣寫到,“風過無痕,可誰懂得半個故鄉人的悲哀?”在《選擇的疑問》中,她更談到,“人依然在選擇與被選擇中徘徊”。
從一定意義上講,散文是一種人格化的文體,散文的韻味,不是作家靠文字的雕琢、修飾的功夫,就可以達到的,其中涉及到思想、意識、品德等各種因素。麗卡•瓊說:“我寫作的目的就是獲得愛和關心。”埃萊娜•西蘇說:“婦女必須把自己寫進本文,就像通過自己的奮斗嵌入世界和歷史一樣,才能確保自己的地位。”張抗抗以女性的親和力,把自己對人生和社會的理解,,認真地加以分析和梳理,她將生命作為一種非常具體的存在,去深入,去穿透,去感受,她說:“我愛散文,愛讀,也愛寫……寫散文總覺得是一種享受。”豐富的人生閱歷和滄桑的心路歷程,使她有了一種看盡滄桑后的從容與通達。比如她在面對埃菲爾塔時的沉思是“我凝視它,仰望它,唯獨沒有、沒有膜拜它”,“你沒有接近過它,你便沒有權利輕視;有一日它終會化成一堆廢鐵,但它曾獨一無二地存在過”,“無數雙溫熱的手撫摸它冰涼的鐵桿,它的內心卻依然孤獨。”這是一種長期的人生感悟,是一種個性的積累、沉淀,是一種近于純粹個人化的特質,它重視真實而摒棄虛假,側重心靈的私語和傾訴,棄絕對人性的矯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