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六 在法庭上
從90年代中期開始,托爾斯泰增強了對社會現實的批判態度,對自己宣傳的博愛和不抗惡思想也常常感到懷疑。這在《哈澤—穆拉特》等作品中有所反映。沙皇政府早就因他的《論饑荒》一文而企圖將他監禁或流放,但懾于他的聲望和社會輿論而中止。至此又因《復活》的發表,指責他反對上帝,不信來世,于19xx年以俄國東正教至圣宗教院的名義革除他的教籍。這個決定引起舉世的抗議,托爾斯泰卻處之泰然。同年他因沙皇政府鎮壓學生運動而寫《致沙皇及其助手們》一文;次年致函尼古拉二世要求給人民自由并廢除土地私有制;19xx年撰文反對日俄戰爭。他同情革命者,也曾對革命的到來表示歡迎,但卻不了解并回避19xx年革命。而在革命失敗后,他又反對沙皇政府殘酷殺害革命者,寫出《我不能沉默》一文。
托爾斯泰在世界觀激變后,于1882年和1884年曾一再想離家出走。這種意圖在他80—90年代的創作中頗多反映。他在生前的最后幾年,意識到農民的覺醒,因自己同他們的思想情緒有距離而不免悲觀失望;對自己的地主莊園生活方式不符合信念又很感不安。他的信徒托爾斯泰主義者和他的夫人之間的糾紛更使他深以為苦。最后,他于19xx年11月10日從亞斯納亞·波利亞納秘密出走,在途中患肺炎,20日在阿斯塔波沃車站逝世。遵照他的遺言,遺體安葬在亞斯納亞·波利亞納的森林中。墳上沒有樹立墓碑和十字架。
托爾斯泰的創作,大致可以分為三個時期:
早期(1851—1862):這是他的探索、實驗和成長的時期。思想和藝術風格都在發展和變化,個別作品帶有模仿的痕跡。他后來作品中的一些基調和特色也粗具雛形。
托爾斯泰早在1847年起開始寫日記,以后一直堅持到晚年。大量的日記和書信,幾乎占他的文學遺產的二分之一。早期日記是他朝夕反省和不斷進行探索的心靈的紀錄,也是鍛煉寫作、通過自身研究人的內心生活秘密的手段。像《昨天的故事》(1851)那樣的早期作品,就是由日記擴充和藝術加工而成的。
托爾斯泰的許多作品帶有自傳性,這首先見于最早發表的作品、在高加索寫成的中篇小說《童年》(1851—1852)以及后來陸續發表的《少年》(1852—1854)和《青年》(1855—1857)(根據他的構思還要寫最后一部《青春》,構成長篇小說《四個發展時期》,但沒有寫成)。這個三部曲表現主人公如何在周圍環境影響下成長。他不滿自己,醉心于反省和自我分析,追求道德完善。作品洋溢著貴族莊園生活的牧歌情調,但也表現了一定的民主傾向,盡管作家晚年說這是不真誠的。同一時期創作的《襲擊》(1853)、《伐林》(1853—1855)和《塞瓦斯托波爾故事》等軍事小說,是根據作者親身經歷和見聞寫成的。這些作品克服俄國文中戰爭描寫的虛假的浪漫主義傾向,表現流血和死亡的真實場面,描寫普通士兵和軍官的樸素但卻悲壯的真正的愛國主義,揭示貴族軍官的虛榮心和裝腔作勢。車爾尼雪夫斯基指出的托爾斯泰才華的兩個特點:“心靈的辯證法”(即寫心理的過程)和道德感情的純潔,主要就是根據上述作品概括出來的。從他的心靈探索和精神面貌發展的線索來說,繼三部曲之后的是:《一個地主的早晨》(1856),探索在農奴制下通過改善農民生活以協調地主和農民的關系的道路。這也是他親自觀察所得,因此能夠“鉆到農民的心靈中去”(車爾尼雪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