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百八十二 列傳二百六十九
先謙歷典云南、江西、浙江鄉試,搜羅人才,不遺馀力。既蒞江蘇,先奏設書局,仿阮元皇清經解例,刊刻續經解一千四百三十卷。南菁書院創於黃體芳,先謙廣籌經費,每邑拔取才士入院,而督教之,誘掖獎勸,成就人材甚多。開缺還家,歷主思賢講舍,岳麓、城南兩書院,其培植人才,與前無異。三十三年,總督陳夔龍、巡撫岑春蓂奏以所著書進呈,賞內閣學士銜。宣統二年,長沙饑民閧圍撫署,衛兵開槍擊斃數人,民情愈憤,匪徒乘之放火燒署。省城紳士電請易巡撫,以先謙名首列,先謙不知也。總督瑞澂奏參,部議降五級。同鄉京官胡祖蔭等以冤抑呈遞都察院,亦不報。國變后,改名遯,遷居鄉間,越六年卒。著有尚書孔傳參正三十六卷,三家詩集義疏二十八卷,漢書補注一百卷,荀子集解二十卷,日本源流考二十二卷,外國通鑒三十卷,虛受堂詩文集三十六卷等。
孫詒讓,字仲容,瑞安人。父衣言,自有傳。詒讓,同治六年舉人,官刑部主事。初讀漢學師承記及皇清經解,漸窺通儒治經、史、小學家法。謂古子、群經,有三代文字之通假,有秦、漢篆隸之變遷,有魏、晉正草之混淆,有六朝、唐人俗書之流失,有宋、元、明校讎之羼改。匡違捃佚,必有誼據,先成札迻十二卷。
又著周禮正義八十六卷,以為:“有清經術昌明,於諸經均有新疏,周禮以周公致太平之書,而秦、漢以來諸儒不能融會貫通。蓋通經皆實事、實字,天地、山川之大,城郭、宮室、衣服制度之精,酒漿、醯醢之細,鄭注簡奧,賈疏疏略。讀者難於深究,而通之於治,尤多謬盭。劉歆、蘇綽之於新、周,王安石之於宋,膠柱鍥舟,一潰不振,遂為此經詬病。詒讓乃以爾雅、說文正其訓詁,以禮經、大小戴記證其制度。研覃廿載,藁草屢易,遂博采漢、唐以來迄乾、嘉諸經儒舊說,參互繹證,以發鄭注之淵奧,裨賈疏之遺闕。其於古制,疏通證明,較之舊疏,實為淹貫。而注有違牾,輒為匡糾。凡所發正數十百事,匪敢壞‘疏不破注’家法,於康成不曲從杜、鄭之意,實亦無誖。而以國家之富強,從政教入,則無論新舊學均可折衷於是書。”識者韙之。
光緒癸卯,以經濟特科徵,不應。宣統元年,禮制館徵,亦不就。未幾卒,年六十二。所著又有墨子閒詁十五卷,目錄、附錄二卷,后語二卷。精深閎博,一時推為絕詣。古籀拾遺三卷,逸周書斠補四卷,九旗古義述一卷。
鄭杲,字東甫,遷安人。父鳴岡,為即墨令,卒於官。貧不能歸,因家焉。杲事母孝。光緒五年,舉山東鄉試第一,明年成進士,授刑部主事。肆力於學,以讀經為正課,旁及朝章國故,矻矻終日,視仕進泊如也。嘗謂:“治經在信古傳,經者淵海,傳其航也。漢代諸儒,主乎此者不能通乎彼;唐、宋而降,能觀其通矣,乃舉古說而悉排之,惟斷以己意。若是者,皆非善治經者也。”杲以母憂歸,主講濼源書院。服闋,遷員外。時朝政維新,兩宮已積疑釁,杲獨惓惓言天子當竭誠以盡孝道。具疏草,莫敢為言者。二十六年夏,熒惑入南斗,復上書請修省,不報。未幾,卒。
杲之學深於春秋,其言曰:“左氏明魯史舊章,二傳則孔、孟推廣新意,口授傳指。公羊明魯道者也,穀梁明王道者也,左氏則備載當時行用之道。當時行用之道,霸道也。所以必明魯道者,為人子孫,道在法其祖也。穀梁則損益四代之趣咸在焉。惟圣人蹶起在帝位者,乃能用之也。”其為說兼綜三傳,而尤致嚴於事天、事君、事親之辨。謂:“春秋首致謹於元年正月,正月者,正即位也。正月謹始也,必能為父之子,然后能為天之子矣。春秋之有三正,由其有天、君、父之三命也。春者天也,王者君也,正月者父也,將以備責三正,而單舉正月,何也?事天、事君,皆以事親為始也。”凡杲所論著如此。
與杲同時者,有宋書升,字晉之,濰縣人。光緒十八年進士,改庶吉士。里居十年,殫心經術。易、書、詩均有撰述,尤精推步之學。法偉堂,字小山,膠州人。光緒十五年進士,官青州府教授,精研音韻之學,考訂陸德明經典釋文,多前人所未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