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百八十 列傳二百六十七
熙,字維緝。順治十五年進士。文洊長熙僅六歲,熙服弟子之事,常與及門之最幼者旅進退。朔望四拜,侍食起饋,唯諾步趨,進退維謹,不以為勞。彭士望比之朱子之事延平。母喪未葬,鄰不戒於火,延燎將及。熙撫棺大慟,原以身同燼。俄而風返,人以為純孝所感。
曰都,字姜公。諸生。其學務實體諸己,因自號體齋。以學行為鄉里所矜式。
龍光,字二為。善事繼母,繼母遇之非理,委曲承順,久而愛之若親子焉。
其仁,字長人。著四書切問、省克堂集。
與文洊同時者,有宋之盛、鄧元昌。
之盛,字未有,星子人。明崇禎己卯舉人。結廬髻山,足不入城巿,以講學為己任。其學以明道為宗,識仁為要,於二氏微言奧旨,皆能抉摘異同。與文洊交最篤。晚讀胡敬齋居易錄,持敬之功益密。與甘京論祭立尸喪復之禮不可廢,魏禧亟稱之。
元昌,字慕濂,贛縣人。諸生。年十七,得宋五子書,遂棄舉子業,致力於學。雩都宋昌圖以通家子謁之,元昌喜之曰:“吾小友也!”館之於家,昕夕論學為日程,言動必記之,互相考覈。一日,昌圖讀朱子大學或問首章,元昌過窗外駐聽之,謂昌圖曰:“子勉之!毋蹈吾所悔,永為朱子罪人,偷息天地也。”其互相切劘如此。
高愈,字紫超,無錫人,明高攀龍之兄孫也。十歲,讀攀龍遺書,即有向學之志。既壯,補諸生。日誦遺經及先儒語錄,謹言行,嚴取舍之辨,不尚議論。嘗曰:“士求自立,須自不忘溝壑始。”事親孝,居喪,不飲酒食肉,不內寢。晚年窮困,餟粥七日矣,方挈其子登城眺望,充然樂也。儀封張伯行巡撫江蘇,延愈主東林書院講會,愈以疾辭。平居體安氣和,有忿爭者,至愈前輒愧悔。鄉人素好以道學相詆諆,獨於愈,僉曰:“君子也。”顧棟高嘗從愈游,說經娓娓忘倦。年七十八,卒。嘗撰朱子小學注,又所著有讀易偶存、春秋經傳日鈔、春秋類、春秋疑義、周禮疏義、儀禮喪服或問。東林顧、高子弟顧樞、高世泰等,鼎革后尚傳其學。
初,世泰為攀龍從子,少侍講席,晚年以東林先緒為己任,葺道南祠、麗澤堂於梁谿,一時同志恪遵遺規。祁州刁包等相與論學。學者有南梁、北祁之稱。大學士熊賜履講學出世泰門下,儀封張伯行、平湖陸隴其亦嘗至東林講學。賜履、隴其自有傳。
顧培,字畇滋,無錫人。少從宜興湯之锜學,幡然悔曰:“道在人倫庶物而已。”之锜歿,有弟子金敞。培筑共學山居以延敞,晨夕講會。遵攀龍靜坐法,以整齊嚴肅為入德之方。默識未發之中,篤守性善之旨。晚歲,四方來學日眾。張伯行頗疑靜坐之說,培往復千言,暢高氏之旨。
彭定求,字勤止,又字南畇,長洲人。父瓏授以梁谿高氏之學,又嘗師事湯斌。康熙二十五年一甲一名進士,授翰林院修撰。歷官國子監司業、翰林院侍講,充日講起居注官。前后在翰林才四年,即歸里不復出。作高望吟七章,以慕七賢。七賢者,白沙、陽明、東廓、念菴、梁谿、念臺、漳浦也。又著陽明釋毀錄、儒門法語、南畇文集。嘗與門人林云翥書云:“有原進於足下者有二:一曰無遽求高遠而略庸近。子臣弟友,君子之道。至圣以有馀不足為斤斤,孟子以堯、舜之道孝弟而已。然則舍倫常日用事親從兄之事不為,而鉤深索隱,以為圣人之道有出於人心同然之外者,必且流於異端堅僻之行矣。一曰無妄生門戶異同之見,騰口說而遺踐履。朱子之會於鵝湖也,傾倒於陸子義利之說,此陽明拔本塞源之論,致良知之指,一脈相承。其因時救弊,乃不得已之苦衷,非角人我之見。仆詠遺經,蕩滌瑕滓,因有儒門法語。足下有志圣賢,當以念臺劉子人譜、證人會二書入門,且無嘵嘵於紫陽、姚江之辨也。”定求卒年七十有八。其孫啟豐官兵部尚書,自有傳。
啟豐子紹升,頗傳家學,述儒行,有二林居集。然彭氏學兼朱、陸,識兼頓漸,啟豐、紹升頗入於禪。休寧戴震移書紹升辨之。紹升又與吳縣汪縉共講儒學。縉著三錄、二錄,尊孔子而游乎二氏。此后江南理學微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