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元智力理論的前世今生
如何動員各種類型的智力以實現特定的教育目的,我們還有很多工作需要做。我相信,精心設計的教育實驗會讓我們知道,對于哪些教育實踐,運用多元智力理論是合適的,而哪些并不合適。例如,多元智力理論對于研究學生如何掌握一個難度較大的新概念(如物理學中的重力、歷史學中的時代精神等)特別有用,但對于研究學生如何掌握一門外語就不那么有用——雖然我仍然欽佩那些宣稱運用多元智力理論獲得成功的外語教師。
如果我被賜予更多的時間和精力研究多元智力理論的發展,我會將它們投入到以下兩件事情上。其一,我越來越對各類社會活動和知識領域的興起及周期性重組感興趣。任何復雜社會至少有100~200種截然不同的職業,而每所頗具規模的大學至少有50個不同的研究領域。當然,這些社會領域和學科的形成及發展不是偶然的。知識在文化構成方面肯定跟人類的大腦與心理有某種聯系,以及跟大腦與心理在不同文化背景下的發展方式有聯系。具體說來,人的邏輯-數學智力是怎樣與近千年發展起來的科學、數學及電腦軟硬件聯系在一起的?是誰決定了誰,或它們是如何相互作用的?人的大腦是如何進行跨學科研究的——跨學科研究是自然的還是非自然的認知活動?我非常想對這些問題進行系統地思考。
其二,從一開始,多元智力理論吸引人的一個方面就在于它對生物證據的依賴。在上個世紀80年代初,來自遺傳學和進化心理學的相關證據幾乎沒有,但從神經心理學那里我們獲得了有力的證據,證明人有不同的心理功能存在。而這一證據是多元智力理論能夠成立的最有力支持。
20年后,有關腦科學和遺傳學的知識都在顯著增長。作為一個業余的遺傳學家和神經科學家,我為跟上這些領域的最新發現盡了最大的努力。我可以自信地說,沒有任何新的發現能夠動搖多元智力理論的主要基石,但我也同樣自信地認為,根據近20年來的最新發現,多元智力理論的生物學基礎亟須得到更新。
我自己是不是能夠做這件事,我不能說。但我愿意提出一些想法。在多元智力理論剛誕生的時候,認識到如下事實是非常重要的,即人的大腦和心理是高度分化的。如果認為人有單一的心理、單一的智力和單一的解決問題的能力,則大錯特錯了。于是,和許多其他研究者一道,我努力論證人的心理由許多模塊組成,每部分都相對獨立地根據自己的規則運行。
如今,我很高興地看到,有關人的心理由各個不同模塊組成的論點已經立住了腳,即便那些堅持相信“一般智力(generalintelligence)”的人也感到有必要捍衛自己的觀點,而這在數十年前是不需要的。但現在需要重新研究一般智力與特殊智力之間的關系,目前這項工作在各個領域同時進行著。心理學家凱斯(robbiecase)提出了“中心概念結構”的概念——它比具體的智力類型更寬泛,但不像皮亞杰的一般智力概念那樣無所不包。哲學家福多(jerryfodor)將不可滲透的獨立模塊與可滲透的中央系統進行了比較。豪賽(marc hauser)、喬姆斯基(noamchomsky)和菲奇(tecumsehfitch)組成的小組則提出,人類認知的獨特之處在于,人有遞推思維的能力。也許,正是有了遞推思維,人在語言、數學、音樂、社會關系及其他領域才具有高級思維。電生理學和放射線學的研究表明,人腦的各個模塊很可能在剛出生的時候就已被激活。通過對解答智力測驗試題的人進行神經成像研究,發現人在解答這些試題時,大腦的某些區域最有可能被調用。有證據表明,導致超常高智商的遺傳基因是可能存在的,而導致智力障礙的基因的存在則已被證實。而我們對有杰出貢獻的人的案例研究也顯示,那些在某一領域表現不凡的人(如音樂家或數學家),與那些在各個方面發展比較均衡的通才(政治家或工商業領袖)存在顯著的區別。
如果我能有下輩子或再下輩子,我希望我在生理學的最新發現的基礎上重新思考智力的本質。我并不指望這個愿望能夠實現,但我相信對之感興趣的其他人能夠有機會從事這項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