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戈多
《等待戈多》是一部反傳統、反理性的劇作。呈現在我們面前的是一個非理性的世界。劇本通過兩個流浪漢永無休止而又毫無希望的等待,揭示了世界的荒誕與人生的痛苦,表現了現代西方人希望改變自己的生活處境但又難以實現的絕望心理。
⑴關于“戈多”與“等待”
始終未出場的戈多在劇中居重要地位,對他的等待是貫穿全劇的中心線索。但戈多是誰,他代表什么,劇中只有些模糊的暗示。對此,西方評論界眾說不一。有的人認為他是巴爾扎克早期戲劇中的一位神秘人物,有的人認為他是上帝,還有的人認為他是“虛無”或“死亡”。有人曾就此問貝克特本人,貝克特回答說:“我要是知道,早在戲里說出來了。”戈多給劇作增加了很多神秘色彩。
戈多到底是什么呢?劇中說,“戈多是一個救星,是一個希望”,“他要是來了,咱們就得救了”,“要是不來呢,咱們明天就上吊”。據此可以認為,戈多實際上是一種象征,是現代西方人的精神寄托,是處于困境中的迷惑不安的人們對于未來若有若無的期望。
戈多似乎能給人以希望,給生活以意義,但直到戲劇結束他也沒有出場。他會來嗎?人們的等待會有結果嗎?顯然,這只是一種無望且又無可奈何的等待。說它無望,是因為戈多根本就不存在,它只是人們為了安慰自己編織出來的幻想;說它無可奈何,是因為處于絕望境地中的人們除了等待,已別無它法來維系他們茍活的生命。等待固然虛妄,但也惟有等待了。等待已成為他們的生命狀態。
劇中人物對于“戈多”的“等待”,顯然具有普遍的象征意義。英國劇評家馬丁•艾斯林在《論荒誕派戲劇》中曾就此評說道:“這部劇作的主題并非戈多而是等待,是作為人的存在的一種本質特征的等待。在我們整個一生的漫長過程中,我們始終在等待什么;戈多則體現了我們的等待之物──它也許是某個事件,一件東西,一個人或是死亡。此外更重要的是,我們在等待中純粹而直接地體驗著時光的流逝。當我們處于主動狀態時,我們可能忘記時光的流逝,于是我們超越了時間;而當我們純粹被動地等待時,我們將面對時間流逝本身。”這其實是人類所共同具有的一種體驗。
⑵人物分析
愛斯特拉岡和弗拉季米爾是劇中的兩個主要人物。作為兩個流浪漢,他們卑微、低賤,屬于被壓在社會最底層的人物。他們迷離恍惚,渾渾噩噩,只會做脫靴子、摘帽子的無聊動作,說些支離破碎、莫名其妙的夢囈之言,第二天見面時連頭一天的事情都不記得了,并且連自己苦苦等待的戈多究竟是誰都不知道。他們毫無可以識別的個性特征,更不是以往我們在現實主義優秀作品中見到的那種典型人物或典型形象。他們只是一種平面人物,或類型形象,是作者眼中西方社會人們精神狀態的象征性符號,或者是在西方社會這部大機器下完全失去了人性與個性的人的荒誕的生存狀態的寫照。
⑶痛苦加失望、悲慘加迷惘是《等待戈多》內容的突出之點。
幸運兒的痛苦直接呈現在讀者或觀眾面前,是看得見的痛苦。兩個流浪漢的痛苦是通過他們的無聊、煩悶來表現的。他們徘徊在虛無縹緲的人生道路上,等待著不可知的命運,忍受著生與死的折磨。在他們眼中,什么都沒有意義,一切都無需去記憶,連時間概念都沒有。愛斯特拉岡說:“……今天是不是星期六?今天難道不可能是星期天?或者星期一,或者是星期五?”第二幕中弗拉季米爾問波卓什么時間瞎了眼,波卓大發其火:“什么時候!什么時候!有一天,難道還不能滿足你的要求?有一天,任何一天。有一天他成了啞巴,有一天我成了瞎子,有一天我們會變成聾子,有一天我們誕生,有一天我們死去,同樣的一天,同樣的一秒鐘,難道不能滿足你?他們讓新的生命誕生在墳墓上,光明只閃現了一剎那,跟著又是黑暗。”生存即是死亡,時間沒有實在意義,是永遠停滯的瞬間。為了填補這個單調的時間空白,減輕不斷襲來的恐懼不安,他們總是做些機械的動作,說些無意義的話,借此證明自己可悲的存在。兩個流浪漢在舞臺上脫靴子、穿靴子,取帽子、遞帽子,唱歌演戲講故事,閑聊擁抱,互相謾罵,然而這一切都毫無意義。雖然滿臺熱熱鬧鬧,卻“什么也沒發生,沒人來,也沒人去,太可怕了”。這些是他們內心痛苦的外部標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