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語補充閱讀——9 推敲
吳玉章在1942年曾寫了一首《和朱總司令游南泥灣》的詩。詩中用“縱橫百余里,‘回亂’成荒地”兩句描述了當時的南泥灣的狀況和歷史。句中的“回亂”指清朝年間,南泥灣一帶回民起義,遭到清朝政府的殘酷鎮壓,從此南泥灣更加荒涼。后來,《紅旗飄飄》編輯要用這首詩,吳玉章應允了。他正抄寫這首詩,服務員小張在一邊看一邊搔著頭皮,思索了好一會,說:“‘回亂成荒地’這句不妥貼,您雖然在‘回亂’上加有引號,但從字面看,還是把南泥灣的荒廢歸咎于回民起義了。”吳玉章一聽,忙停下筆謙遜地討教:“對,你提得好,這句是不妥,你看怎么改才好?”隨即,吳玉章把身邊的工作人員也找來參加他們對這句詩的研究,最后定稿時把“回亂”改為“剿回”二字。這一改,揭示出南泥灣的荒廢是封建統治者鎮壓人民起義造成的,使讀者看到了歷史的真面目。事后,吳玉章同客人們談到這位才十六、七歲的小服務員時,不無感慨地說:“他是我的一字師啊。”
20世紀40年代初,重慶公演郭沫若編寫的話劇《屈原》,正好郭沫若本人也在那里看戲。臺上扮演嬋娟的演員張瑞芳念著痛斥宋玉的臺詞:“宋玉,你辜負了先生的教誨,你是沒有骨氣的文人!”郭沫若聽到這里時,總覺得這句臺詞缺了點味道。隔天,他就與張瑞芳交談自己的感受,打算把那句臺詞改一改。這時,旁邊扮演釣翁的張逸生插了一句嘴:“‘你是’不如改成‘你這’,‘你這沒有骨氣的文人!’就夠味些了。”郭沫若品念著這句話,發覺果然生色不少,高興地采納了張逸生的意見,并尊稱他為“一字之師”。為此,學識淵博的郭沫若還特意地寫下一篇短文附在劇本后面。
1935年,著名書畫家王一亭先生受虞山某氏之托抄寫百花詩。在寫到其中一首藤花詩時,誤將“茸”字寫成了“葺”字。當時有一位客居常熟逍遙游公園的新華藝專畢業生,時才25歲的金塵僧見到了王先生的筆跡后,毅然提筆寫下了一首名為《戲呈白龍山人王一亭文》的詩寄給了這位藝壇老前輩。詩是這樣寫的:“丹黃甲乙究瑕疵,自昔曾聞一字師;那許紫茸成紫葺,先生想未橪吟髭。”指出王老先生在抄詩時未經思索細辨就信手寫了這個錯字。事隔不久,一首名為《七律•奉酬塵僧先生》的答謝詩送到了金塵僧的案頭。詩云:“多君只字摘瘢疣,極目天涯未易求。自省衰年多事僨,頻經塵劫念生浮。搖毫愧向碑三宿,得句疏慳酒一甌。半偈有緣共佳話,闌干倚遍海云瘺。”海云瘺,正是王一亭先生書屋之名,這首詩就是年逾古稀的王先生寫來的,詩中表示了他對這位一字之師的真摯酬謝。其勤奮好學,勇于改過的謙謙君子之心,躍然紙上。
清朝金陵有一女詩人曾賦詩云:“為愛南山青翠色,東籬別染一枝花。”有位名叫龔煒的道友認為后一句用字似有生硬之嫌,提議去掉“別”字的右半邊,將這一句改為“東籬另染一枝花”。眾人皆稱其改得絕妙,該女詩人遂認龔煒為“半字師”。
1959年6月,毛主席回到了離別32年的故鄉韶山,目睹故鄉翻天覆地的變化,滿懷、感慨萬千地寫下了《七律•到韶山》。首句原是“別夢依稀哭逝川,故園三十二年前。”身邊的工作人員梅白建議將“哭”字改為“咒”字,雖然只將一個字的下半部分變動了一下,卻使詩意更積極而深刻,感情更鮮明而強烈。毛主席連連稱贊:“改得好,改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