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課標六年級上冊《懷念母親》相關資料
在哥廷根大學,我選的主系是印度學,兩個副系是英國語言學和斯拉夫語言學。我學習了梵文、巴利文、俄文、南斯拉夫文、阿拉伯文等等,還選了不少別的課。
尤其值得一提的是,還意外學到了吐火羅文。
人的一生中有很多偶然性,它能給人招災,也能給人造福,我學習吐火羅文,就與偶然性有關。
說句老實話,找到哥廷根以前,沒有聽說過甚么吐火羅文。到了哥廷根以后,讀通了吐火羅文的大師西克教授就在眼前,我也還沒有想到學習吐火羅文。原因其實是很簡單的,我要學三個系,已經選了那么多課程,學了那么多語言,已經是超負荷了。我是有自知之明的,我學外語的才能不能說一點沒有,但是決非語言天才。我不敢在超負荷上再超負荷。而且我還想到,我是中國人,到了外國,我就代表中國。我學習砸了鍋,丟個人的臉是小事,丟國家的臉是大事,決不能掉以輕心。因此,我隨時警告自己:自己的攤子已經鋪得夠大,絕不能再擴大了。這就是我當時的想法。
但是,二戰爆發后,我的導師瓦爾德施米特被微從軍,他的老師,已經退休、年逾古稀的西克教授出來代理他。西克對我這個異域青年寄托極大的希望,一定要把他的絕學傳授給我,要我跟他學習吐火羅文。我想,除了個人感情因素之外,他是以學術為天下公器,想讓印度學和吐火羅文在中國生根開花。
總之,我是學了這種語言,而且把學到的知識帶回了中國。盡管我始終沒有把吐火羅文當作主業,中間還由于種種原因我幾乎三十年沒有搞,只是由于另外一個偶然性,我才重操舊業。但是,這一種語言的研究在中國畢竟算是生了根。中國的吐火羅學,再擴大一點說,中國的印度學,現在可以說是已經奠了基。我們有一批朝氣蓬勃的中國梵文學者,是已故金克木先生和我的學生以及我們的學生的學生,當然,也可以說,是西克教授和瓦爾德施米特教授的學生的學生的學生。他們將肩負起繁榮這一門學問的重任。
問:您剛才談到人生的偶然性,這使我想起人們常說的:機會總是為有準備的人準備的。您沒有清華的準備,就不會想到學梵文;您作為異域學子,如果沒有杰出的表現,德國老教授也不會執意收您為弟子,主動教授吐火羅文。尤其您留德期間,正是二戰時期,處境一定十分艱難。聽說您在德十年,每天都記日記,有人譽之為「一部中國留學生求學奮斗史」,不知后來可否發表?
答:沒有,沒有時間整理和考慮。
三十五歲任北大教授兼東語系主任
問:據知您留學回國后,三十五歲就當上了北京大學的教授兼東方語言文學系主任,四九年新中國成立后,又被評為全國可數的一級教授之一、中國科學院哲學社會科學學部委員等等;仡欉@段經歷,不知您有些甚么感想?
答:二戰結來后,我離開德國,于一九四六年夏輾轉回到闊別十一年的祖國。
通過陳寅恪先生介紹、胡適之先生與傳斯年先生和湯用彤(钖予)先生的同意,來到北大工作。同時,我寫信給英國劍橋大學,謝絕了劍橋之聘,決定不再回歐洲。按北大當時的規定,從海外得了博士學位回國的人,只能任副教授,在清華叫做專任講師,須經過幾年的時間才能轉正教授?墒,大大出我意料,至多不過十天,用彤先生通知我,我被補聘為正教授兼東語系系主任,并且還兼任文科研究所的導師。前二者我已經不敢當,后一者人數極少,都是飽學宿儒,我一個三十多歲、名不見經傳的毛頭小伙子,竟也濫竽其間,我真是既感光榮,又感惶恐不安。我知道這是前輩師長對我的提攜和愛護,這對我五十多年在北大的工作一直起著激勵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