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衡《跨越百年的美麗》導讀(居里夫人)
是的,梁衡現在的散文成就,遠未使他自己滿足過。
幾天后,出版社果然寄來了他的書稿……
我是喜歡梁衡散文的人。一如我尊敬他的為人。
僅就散文而言,他的作品,給我不少營養。他的那些名篇,如《這思考的窖洞》、《紅毛線,藍毛線》、《大無大有周恩來》、《特利爾的幽靈》,我在幾年前就拜讀過。當年轉載率很高。我也曾聽別人當面向我稱道過。
有的評家將他這些散文概括為“政治散文”。散文之文本而載政治之內容,政治的抒情遂成特色。抒情是一種自然而然的人性表現。是人之心靈活動自然而然的外溢。政治每演繹出人類的大事件。這些大事件所蘊含的正反兩方面的思想元素,倘經散文家的筆予以客觀揭示,并訴諸抒情性的文筆,毫無疑問對讀者是極有意義和認識價值的奉獻。比如毛澤東的《為人民服務》、《紀念白求恩》、《愚公移山》,我現在都是視為經典的“政治散文”的。又比如在法庭上曾以律師身份援引“天賦人權”學說語驚四座的帕特里克•亨利的《不自由•毋寧死》之演說稿;喬治•華盛頓的總統就職演說和告別演說;拉爾夫•愛默生的《一個普通美國人的偉大之處》;羅斯福的《勤奮的生活》;馬丁•路德•金的《我有一個夢》;雨果的《巴黎的自由之樹》……等等,我也都是當作優秀的散文讀過的。
“政治散文”在改革開放以前的中國是難以想象的。有過的,也很難稱其為散文。故這一文本,后來差不多成了中國文苑的一處荒圃。而梁衡的“政治散文”,是使那荒圃從而有了芭株的文學現象。梁衡在自己這些散文中的思考、議論、抒情,是真摯的,由衷的;同時又是謹慎而有分寸的。他的抒情是欲言又止,偏于低沉凝重的那一種。或而,今天看來,使人有不夠酣暢之憾。但在它們發表的當時,已屬難能可貴,已是“政治散文”的幸事和欣慰。即使在這些行文謹慎的散文中,字里行間也時見其睿智的思想。比如《這思考的窯洞》中——“在中國,有兩種窖洞,一種是給人住的,一種是給神住的”;“窖洞在給神住以前,首先是給人住的”。比如在《特利爾的幽靈》中——“馬克思是一個偉大的思想家,而我們卻硬要把他降低為一個行動家。共產主義既是一個‘幽靈’就幽深莫測,它是一種思想而不是一個方案。可是我們急于對號入座,急于過渡,硬要馬克思給我們說下個長短,強捉住幽靈要現靈。”梁衡兄畢竟是中國意識形態領域級別較高的行政官員,即使他思想到了三分那么深,有時僅言及一二分,我以為是未嘗不可的。我確信,作為一個勤于思想的人,梁衡對歷史的反思,肯定比他寫出來的以上篇章要更深邃更全面些。而他后來發表的《最后一位帶罪的功臣》、《覓渡,覓渡,渡何處》、《把欄桿拍遍》,證明了這一點。他的思想一游到更遠的歷史中去,一與那些歷史時期中的人物敞開心扉地對話,則就變得火花四濺了。文字也時而激昂;時而惋嘆;時而叩問;時而調侃,姿肆張揚起來了……
但總而言之,梁衡的“政治抒情散文”——(恕我冒昧加上“抒情”二字),是嚴謹的,周正的,抑制內斂的那一種。同時是虔誠的那一種。兩種風格包裹著他的深思熟慮。如厚玻璃板底下的照片,預先定下了擺放的位置。